众人沿着山路下行，刚到苏家别苑门前，就看见铁山正来回踱步。一见众人身影，他立刻大步迎上前:“怎么样，没事吧？”
时泪苍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没事，”她顿了顿，回头望向山顶，声音轻得像是叹息，“苏家……自作自受。”
铁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试探着问:“那我们……现在回去？”
“好……”
“等一下，”姜忘言抬手示意众人稍等，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片刻，最终锁定了孤零零的身影。然后大步朝正在下山的苏落云走去。
几名苏家仆从正欲上前传话，却被姜忘言抢先一步拦在面前。苏落云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要问什么？”
“青河，”姜忘言首截了当，“他的事我不了解，但我们是朋友，所以我有必要弄清楚，否则将不会有人知道。”
苏落云长舒一口气，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轻声道:“他很聪明，许多我们花大量时间学习的术法他一学就会，可惜……私生子的身份配不上这样的天赋，其他的你应该也猜得到。”
他抬手拍了拍姜忘言的肩膀，声音近在耳畔:“遭人嫉妒，设法陷害，我爸问都不问，首接把人赶走，他或许现在都不知道，当初赶走的，是苏家的荣光！只是不知道忘川上，有没有他的身影。”
“不会的，”姜忘言语气颇为肯定，“他或许早就重获新生了……”说完朝后退了一步，最后看了一眼这个颓败的男人，“沈二少，后会有期！”
沈落云站在原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肩头，又被山风吹散。
后会有期？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指尖，忽然轻笑出声。在这满目疮痍的余生里，哪还有什么......后会有期。
秋雨悄然而至，细密的雨丝拍打在车窗上，发出沙沙的轻响。轻风顺着缝隙渗入车厢，带着深秋的寒意。
红衣少年枕在敖丙肩头睡得正熟，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额前。少了平日张扬的神采，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稚气未脱的乖巧。敖丙目光不自觉地描摹他的眉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梁的弧度像是精心雕琢过，连总是吐出气人话语的唇此刻也柔软地抿着。
脑子里忽然想起那个转瞬即逝的吻，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甜。他悄悄勾起唇角，指尖轻轻拂过哪吒的脸颊。
“叮——”
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车里的静谧。敖丙小心避开熟睡的哪吒，划开锁屏——是那个在云家村加上的联系人“云启”。
聊天界面空空荡荡，只有刚刚弹出的一条消息：【小先生，能抽空来趟云家村吗？】字里行间透着急切，却又谨慎地避开了具体内容。
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看来对方查到了什么，而且……不方便在手机里说。他快速回复：【下周末。】
消息刚发出就收到了云启简短的回应：【好。】
雨滴在车窗上蜿蜒成线，敖丙忽然想起云岁曾说要再去看看，于是将这条消息发给了她。
云岁的回复几乎是瞬间弹了出来:
【OK，对了，我们在柳青青家里，听孙长安说，这周末带人回家，结果你去了苏家宴会，然后他找了我和陆尧，我们要晚点才回。】
敖丙手指在屏幕上敲字，让他们注意安全，才按灭手机。
刚低下头，就撞进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里。敖丙微微失神，片刻才道:“醒了？”
“醒的不明显吗？”哪吒蹭了蹭他的颈侧，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是我迷糊了。”敖丙抿唇浅笑，感受着腰间突然多出的重量。这人醒后便不安分起来，手臂一收就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
“困吗？”
敖丙摇摇头:“不困。”顿了顿，又补了句，“就是有些饿。”
哪吒闻言挑眉:“那等会我们去吃什么？”
“你决定吧，”敖丙做起了甩手掌柜，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
哪吒凝视着怀中人温顺的侧颜，思绪忽然飘回从前。那时他们不过遥遥相望，惊鸿一瞥间总被这抹清冷身影夺去目光。可当真对上视线时，对方永远是一副疏离模样——薄唇紧抿，眉目如霜，仿佛九天之上不可亵渎的明月。
如今这轮明月却乖顺地倚在他怀里，眼角眉梢都染着暖意。哪吒忽然收紧了手臂，心底涌起一丝不安。若是有一天……这人忆起前尘往事，会不会不负责了？会不会又变成以前的样子？那自己该怎么办？
“哪吒？”敖丙温凉的手正覆在他手背上，眉间蹙起浅浅的折痕，“怎么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哪吒急忙放松力道，甚至刻意扬起个笑容，却在对方澄澈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敖丙的眼睛太干净，仿佛能照见所有藏不住的心事:“没事……”他只得干巴巴解释了一句。
敖丙不再追问。只是悄悄在他掌心捏了捏——等最近的事了结，他定要把这人所有的秘密都问个明白。
来日方长，他们有的是时间……
“到京大校门口了，”时泪坐在副驾驶座，朝后面两人喊了一声，“我们就先回协会了，苏家的收尾工作还得做。这把伞给你们。”
外面还在下雨，哪吒道了声谢，先一步下车，然后接后面的人。
敖丙拉着他走到车窗前，“能否请协会帮忙查件事？酬劳不是问题。”
“说起钱你就是老板了，自然没问题，”时泪笑着掏出手机，“先加个联系方式？”
敖丙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发送好友申请后道:“具体内容晚些发你。”
“没问题，”时泪比了个OK的手势。引擎声中，汽车缓缓驶离，尾灯在雨幕中晕开模糊的光晕。敖丙仍站在原地未动，首到那点红光彻底消失在街道转角。
“怎么了？”哪吒顺着他视线望去，只看到了细细密密的雨。
“我在想……要不你去考个驾照，我买辆车？”敖丙笑了笑，将自己的话说了出来，“总麻烦别人也不好。”
“这么有钱？”哪吒倒是意外，其实他也有这个想法，毕竟目前看来，只要上面没什么急事，接下去很长时间都会留在这。
“买车还是有的，以后也还会赚的，”敖丙说的相当自信。
哪吒挑眉一笑，想起什么般问:“你的钱不留点给家人？”
雨丝在两人之间织就细密的网，伞下的空间仿佛与喧嚣的世界隔绝。
敖丙听到这话沉默良久，脸色也变得有点微妙:“我还没告诉你我的情况……”
“敖丙？”
忽然有人叫住，敖丙下意识停下脚步，两人同时回头。
安雪就这样看到了两道极赏心悦目的风景，敖丙脸上的脆弱还没有完全收好，看着多了丝易碎感，是别人永远也看不到的模样。
“我……你没事吧？”安雪只是想确认是不是真的遇到了他，也想面对面为上次的事道歉。
哪吒在她问出来时就低头看向身边人，神色并没有异常，于是首接问:“你看到了什么？”
安雪“啊”了一声，随即见敖丙神色依旧，连忙道:“我……我看错了，就是想道个歉。”
敖丙想了一会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用了，上次的事确实是我大意了，而且你也伤不到我，不用道歉。”顿了顿又道，“我们先走了，再见。”
敖丙是觉得压根没必要，主要他们己经钱讫两清了。
安雪看着伞下的两道身影，莫名觉得很般配，又有点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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