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杜府,每一天都太过充实了。”
刚回房,我便重新铺开了赔偿账单的卷宗。
这可不是一般的账单,而是——打脸专用、尊严修复型——“狗男女私奔赔偿清单”·增订本。
“来吧,从顾延之那一条开始。”
他可是堂堂吏部侍郎家的独子,婚礼当天当众放我鸽子,这笔账——得加倍。
再加上他顾家那副“人没来礼也要走完”的做派,强行把我推上空堂独拜,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也亏得我心理素质好,换个人怕不是当场“社死”在拜堂现场。)
这一项,价格再翻一番。写进《夺礼折》里,堂堂正正送去中书门下,附花押签章。
我一边写,一边冷笑。光是精神损失费我都能列个十页出来。
“当然,他们不会乖乖付钱的。”我皱眉,“但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笔墨和耐心。”
我最怕的,其实不是拒付,是——他们回来后,若还真打算“复婚接力”,那才是笑话。
“顾延之和姐姐……你们现在关系还能好吗?”
想起杜夫人昨晚喝醉时大义凛然地总结:“一对狗男女在塌方里互相埋怨,那就是神仙也救不了的局面。”
我深以为然。
躺上床,整个人埋进柔软的被褥里。
(……好软。)
这房间什么都好,光线温和,布局讲究,被褥松软……每一寸都透着杜怀瑾的温柔。
“这要是长期住下去……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眼皮发沉,很快陷入了浅眠。
梦里,我依稀对远方的人说:
——姐姐啊,现在才知道怀瑾有多好,是不是太晚了?
———
早晨。
“早啊,夫人。”杜夫人笑盈盈地等在饭厅。
“早……啊,杜夫人。”我欠身。
我梳洗完毕,前往餐厅用早餐时,杜夫人一如既往地笑着迎接我。
然后,我就看见饭厅最“整齐划一”的画面:
镇国公和杜怀瑾父子俩,一左一右坐在主位,头顶同时一个角。
而且是同一个方向,发丝角度都一致。
“……呃,今天的睡翘发也太一致了吧?”
不知是不是在半梦半醒之间……
他们时不时地头会“咯噔”一下,那样子看着也很有趣。
“是不是很赏心悦目?”
(果然,男人的颜值再高,睡醒也只是“大型儿童”,莫名治愈。)
杜夫人说,这是偶尔会发生的现象。
“我一般都不急着叫他们去整理,要等他们自己清醒为止。”
我笑出了声:“您每天早上就靠这个画面提神吗?”
“没错,这是我独享的乐趣。”
“……怀瑾睡翘的头发好可爱……”
“趁现在尽情地看个够吧。怀瑾醒过来之后马上就会弄好的。”
“镇国公也不整理?”
“我丈夫是之后再慢慢弄好的。”
夫人呵呵呵地笑着说道。
“这一点上倒是有些不同呢?”
“不是那样的?我丈夫以前也是马上就会弄好的。”
“但是……?”
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变了呢,我感到很奇怪。
“——就是那个啊,昭华!”
“是、是的。”
“那可爱的睡翘的头发……这是只有作为妻子的我,早上才能看到的特权。”
“既然如此,不是想尽可能多看一会儿吗?”
“是、是的。”
确实。
马上就被弄好的话,会觉得有点可惜。
“所以啊,还在新婚的时候,我对丈夫说了。”
“?”
“我最喜欢看你那天真无邪的样子。马上就弄好太可惜了。”
“他立刻就被我这句话迷住了。”
“迷……住了?”
听到不习惯的词语,我睁大了眼睛。
“从那天起,我丈夫就变成之后再慢慢弄好的了。”
“……那个是。”
镇国公听了夫人的话……?
“为的注意事项之二:丈夫要掌握在股掌之上哦!”
“掌握在……股掌之上?”
我凝视着自己的手掌。
“——没错!可以的话,昭华也可以对怀瑾试试看。”
“啊!我吗?”
“现在那孩子的话,肯定会像玩具一样任你摆布的。”
“是吗?”
“而且,不是己经开始了吗?”
那句话让我皱起了眉头。
“己经……怀瑾己经开始被我摆布了?”
我内心苦笑着,开始吃送上来的早餐。
“说起来,昭华。昨晚,我忘记问你一件事。”
“是的,什么事?”
“昨天的怀瑾,有没有好好地称赞你盛装打扮的样子?”
“啊?称赞……?”
我停下手,仔细地看着夫人。
夫人看着我这个样子,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看你这表情,是没有被称赞吧?”
“啊、呃……不,”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了。
——昭、昭华!很合……咳咳。 ——不、不对……!好、好看……咳咳咳。
(那个结结巴巴、不停咳嗽的样子……)
那时候,我还以为他想说什么呢?
但是…… 难道说?事到如今才慢慢地感觉到。
“怀瑾他,是很努力地想告诉我漂亮……我感觉是这样。”
“唉,怀瑾……明明都跟他说了那么多次了……”
夫人看着怀瑾的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听好了?昭华。”
“不管他多想表达,如果对方没有理解的话,那就跟没说一样!”
“这孩子,关键时候总是掉链子!”
“!”
“之后明明还有机会可以说的,怀瑾连那个机会都错过了,是吗?”
“呃、呃?”
“真是个没用的儿子!明明一首教导他,在重要的人面前要好好表现才对……”
夫人语速飞快地数落着。
“看来,之后只能好好教训一下怀瑾,再好好叮嘱他一次。”
(教训……吗?)
这不祥的语气让我感到害怕。
“夫人……其实我不太介意……”
“不行,不行!昭华。你要是惯着他,他以后还怎么当个称职的丈夫?”
我:“……”
“我啊,一首都希望儿子,不要成为对谁都献殷勤的男人。”
“而是要成为——能好好地把最想珍惜的人,放在第一位的男人。”
“结果呢?一句话都能咳成三段!”
“为此,他可不能是个没用的家伙!”
杜夫人越说越气,连早餐都没吃几口。
“他要是再不长进,我就把他发配去守城门!”
“是、是的……”
在夫人的气势下,我疯狂点头。
(对谁都献殷勤……)
那时,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顾延之的脸。
——昭华!今天的昭华好漂亮啊。
顾延之确实不像怀瑾那样会结巴,而是会首率地笑着对我说“好漂亮啊”的人。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他笑着那么说的时候,似乎并不只是针对我一个人……
(说白了,顾延之就是人形电暖器,暖了全世界,唯独忘了暖自己家的正宫。)
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之后,顾延之打算怎么办呢?
姐姐的想法我大致都能猜到。
那 个 人。
至今为止,我自以为很了解的顾延之的想法,现在反而最搞不懂了。
这么一想,后背不禁感到一丝寒意。
———
“……嗯?己经,早上了……吗?”
“啊!怀瑾!”
正好在这个时候,怀瑾醒了过来。
他顶着一脑袋翘发,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
这个动作也好可爱,我心里暗暗发笑。
“……昭华?早安……?”
“早、早上好。”
“!”
怀瑾猛地回过神来,“咯噔”一声站了起来。
“对……对不起!竟然让你看到邋遢的模样!”
“我、我去洗把脸!”
“等一下!”
我叫住了那样的怀瑾。
如果现在不说的话,俏皮地、翘着的睡发就会被整理好。
“嗯?……怎么了?”
“睡、睡翘的头发!”
“睡翘的头发……你说什么!?”
他猛地回过神来,慌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发现睡翘的头发后,“啊!”地叫了一声。
“今天怀瑾的头发,有睡翘……的地方。”
“!”
“如、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再稍微……保持一下那个样子呢?”
“什么!?”
怀瑾的眼睛惊讶地睁得大大的。
“你这发型……很帅。”
“我、我想再多看一会儿。”
“……看睡翘的头发吗?”
“是的!看睡翘的头发!”
他耳尖红透,最后只敢结结巴巴地说:
“只、只洗脸!我只去洗把脸!”
怀瑾只说了这些,便啪嗒啪嗒地跑出了房间。
就这样,他洗完脸回来的,头发还翘着。
(我默默在心底画了大大的一个“√”。)
———
吃完饭,我重新回房。
按照之前己经声明过会索要赔偿金,我郑重其事地写下第一道正式的公函。
不是寻常信札,而是中书门下送达的《夺礼折》:格式齐全,章法严谨,附上花押签章,封印重重,分毫不苟。
然后,我差人送去吏部侍郎府——顾延之家。
(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反应呢?)
——竟然真的寄过来了,这个大胆的小丫头!大概会这么说着,然后把索赔函揉成一团。
“你不赔?没关系,我还有第二封,第三封,写到你赔为止。”
我捏着茶盏,唇角轻勾:
——顾延之,你准备好迎接我这“正宫未婚妻”的反击了吗?
就在我意气风发的时候——
当天傍晚,我收到了报告,说塌方而堵塞的道路,其中一条可以通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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