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薇手指停在屏幕上，夏雪的语音还在回响，她的声音带着点莫名的兴奋。
这拱火一样的内容让她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一个结。
过去对夏雪的信任，忽然裂开了一条缝。
她如此激动，到底是为自己好，还是背后有别的打算？
想起来昨天那个油腻到不行的海龟，似乎今天夏雪在办公室还有意无意地提起。
她随手戳开了夏雪发的那段视频。
画面跳出来的瞬间，陈实正把女儿高高抛到了半空，女儿笑声清脆。
可杨薇吓得心里提到了嗓子眼，脸色都变了。
这也太危险了吧！
男人带孩子能让人放心就见鬼了，这么高，如果没有接住摔了怎么办？
万一让女儿真的误认为自己会飞，跑去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咋办？
她还记得有小孩模仿《喜羊羊与灰太狼》里面把雨伞当降落伞从高空跳下来的孩子。
杨薇握紧了手机，恨不得立刻质问陈实：“你是没脑子还是没常识？”
可就在这当口，那条视频的画面定格住了——女儿脸上是明晃晃的笑，两只小手放飞在风里，嘴角咧到耳根。
儿子明明才说过“扫兴”这俩字，还给自己做过分析。
现在突然想起来，要是现在打电话过去，只怕一句“你不要那样带孩子”出来，女儿的好心情立马掉到底。
陈实那么做，或许就是想让孩子多点自由和开心？
杨薇握着手机的手竟然停了下来。
一个念头悄悄冒了个头：要不试试换一种态度？
一旁的陈知恩也注意到妈妈的变化，于是嘀咕道：“夏雪阿姨是不是不怎么喜欢爸爸，她是不是经常在妈妈跟前说爸爸的坏话？”
儿子的话钻入杨薇脑海，让杨薇想起夏雪的嘴可真不闲着。
从最早说陈实人脉不多，两人的婚宴也寒碜，烟酒不够高档，菜肴不够美味。
再到后来说陈实赚的不够多，没本事......
说了陈实不好之后，夏雪还会距离身边朋友的优秀，什么“我朋友家买包不看价钱”“我侄子三岁就会用英语跟外教视频”。
可那些所谓的朋友，杨薇一个都没有见到过。
但杨薇听着听着，竟然真的慢慢认为陈实不够好。
陈实真的不好吗？
陈实明白自己爱工作，所以他放弃了自己上升期的工作，为自己守卫后方。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从未让自己操心过。
对待双方父母都是一视同仁。
再一琢磨，夏雪经常在工作中捅娄子，最后还是自己替她收拾烂摊子。
明明是一件好事，可夏雪的眼神总有那么几分不自然。
叮——
这时，夏雪的第二条语音又紧接着发过来。
杨薇深吸口气，看着手机屏幕，想知道夏雪是不是又要举例子自己的伙伴了！
“你看看，小孩不能被这么宠爱啊！我有个朋友，她绝对不会让孩子受半点委屈，更不会这种不负责任的瞎玩，孩子摔了她都会第一时间冲过去，给孩子吃的米饭都是用农夫山泉蒸的米，那孩子不知道长得多好看......”
果然开始举例子了啊！
杨薇此刻忽然有些庆幸自己读过书，知道如果孩子养得太精细身体缺少各种抵抗力会很麻烦。
夏雪这么说，究竟是何居心？
她随手点开视频下的评论，看评论区满屏的留言：
“爸爸和女儿好温馨啊！”
“我感觉这一幕女儿会记得一辈子，只有被父母疼爱的孩子，才不会成为缺爱的人啊！”
“很多时候，孩子的自信来自于父母，如果父母经常打击孩子，那么孩子肯定自信不起来！”
她皱着眉头盯着手机屏幕，觉得这些评论都很有道理。
她到底哪里触了夏雪的霉头？
这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消息弹出来，备注分明写着“老公”。
【老公：“方便视频吗？女儿想你了。】
短短几个字毫无花哨，可看得杨薇心头莫名一软。
她盯了两秒，嘴角终于扯出一点笑意，手指没再犹豫，很快点下了视频通话。
刚接通，陈实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杨薇却立刻收起刚刚的笑，脸色板了下来，一本正经。
陈知恩咬着吸管，看着妈妈的脸，皱起眉来，一脸疑惑：妈妈怎么突然不笑了？
屏幕那头，女儿奶茶的声音冒了出来——像冒泡的汽水，甜丝丝的。
“妈妈！弟弟！爸爸快把手机给我！”
“我是哥哥，奶茶才是妹妹！”
陈知恩还不忘纠正顺序。
杨薇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看着屏幕中忽然出现的女儿，心里软了一块。
女儿笑得跟小太阳似的，让杨薇感觉非常舒服。
“奶茶，今天和爸爸都去了哪里呀？看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没有？”
奶茶数着手指说道：“妈妈，我今天和爸爸坐高铁啦！还看到了好多好多熊猫，可是司机伯伯说那些熊猫是玩具，可是爸爸明天带我去看真的熊猫！我刚刚跟着爸爸飞起来，真的飞起来了......”
杨薇听到飞起来的那一刻下意识想说这样子很危险，下次不要做......
可话到嘴边，想到女儿提到“飞”时开心的笑容，认为自己的话会让女儿一下子没了兴致，所以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反倒顺着奶茶的话夸了起来：“真棒，我的奶茶最勇敢，什么都敢和爸爸一起尝试！”
“哎，妈妈，你是不是变了？”奶茶突然满眼好奇地问。
杨薇怔了一下，“哪里变了？”
“就是，感觉妈妈现在总说我好，说我厉害！”
杨薇神色微微发怔，心头浮起一股说不出的自责。
这些年顾着拿学习当全部，却忘了问问孩子心里最真实的感受。
居然是女儿先发现了自己的变化。
“爸爸快来，我们一起视频！”
奶茶在镜头里扭头一喊，陈实立刻出现在画面里，脸上还挂着没收住的笑。
杨薇盯着他，心想这人怎么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是不是觉得两人离婚就是解脱？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气顿时冲上来。
“哟，这么开心？是不是觉得没有我在身边很自由啊！”
杨薇阴阳怪气地冒了一句。
陈实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个干净，知道妻子在气头上，也不和妻子争，转移话题道：“儿子呢？让我看看。”
陈知恩凑到镜头面前，两只眼睛咕噜噜地转：“笨蛋爸爸，你照顾好笨蛋妹妹没有？”
这儿子，陈实故意板着脸道：“你爸爸我能照顾不好妹妹吗？反倒是你们，你们晚上吃的啥？”
陈知恩很配合地一本正经：“妈妈下厨，做了一桌大餐！”
“有红烧肉，糖醋排骨，红烧鱼等！”
杨薇本来还在生陈实的气，听到儿子说话忽然有点想笑又有点鼻酸。
好笑的是家里有这么个机灵的小子，关键时候总能安慰人。
发酸的是要是陈实有他一半懂事，哪里还会吵到要分开？
陈实知道儿子在嘴硬，笑着说道：“是妈妈做的还是你做的？还是外面炒菜的师父做的，有一个人送过来的呀？”
“当然是妈妈做的，妈妈那么聪明，一下子就能学会做饭，比笨蛋爸爸厉害多了！”
“好啦，不和你们说啦，我要去学习了，妈妈要去工作了，一个家里有两个笨蛋就好啦，不能有更多笨蛋了！”
一个家？
杨薇看着空空如也的家，感觉这个家哪里还有家的样子。
缺少了陈实，似乎家里少了欢乐和温暖。
视频结束后，客厅里霎时安静下来，温度似乎又降低了好几度。
陈知恩转头像个小大人似的走过来，发现妈妈的眼角带着一点泪光，立刻凑到身边，声音低低地问：“妈妈，你怎么哭啦？”
杨薇吸了吸鼻子，勉强笑了笑：“妈妈觉得你爸爸怎么那么开心，好像一点都不想咱们娘俩。”
“妈妈，爸爸是笨蛋啊，他就是不会安慰人！你不要跟他生气！”
陈知恩拍拍她的手臂，声音认真得像个小暖男。
“你要是难受就跟我说，我肯定比爸爸会哄人。”
杨薇心头又软又暖，眼泪差点止不住。
要是陈实能有儿子一半会安慰人就好了。
可惜，越比越难受。
另一边，画面换到陈实这边。
奶茶扑到爸爸身边，小脑袋转来转去：“爸爸，妈妈怎么看见你就不笑？”
陈实掩饰着叹了口气，没想到女儿的注意力那么敏锐。
“可能妈妈肚子饿了吧。”
奶茶皱着小眉头：“可弟弟不是说吃过了吗？”
“妈妈是大馋猪，换着花样吃，都吃不饱！”
奶茶眼睛亮了，拍手道：“那，等妈妈吃到兔头就好啦，再也不饿啦！”
“没错，我家奶茶最聪明。”
陈实笑着称赞，又催促道：“去洗澡吧，洗完要睡觉啦，明天去看大熊猫了！”
奶茶立刻跳进浴室，陈实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车流和灯火，思念似乎跨越了空间，飘到了江城，想和杨薇的想念结合在一起，重新化成一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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