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细雨斜斜掠过云栖庄的飞檐，沈清歌倚在窗前，望着廊下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指尖无意识地着腕间的玉镯。
她身后的书案上，十万两银票整齐码放在檀木匣中，锁扣闭合时发出清脆声响。
老周。"
她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檐角滴落的雨珠。
管家老周立刻从廊下疾步而入，躬身候在一旁：主子有何吩咐？"
沈清歌转身，目光扫过窗外朦胧的雨幕：明日去寻李伢人，就说云栖庄要收些周边田地。
价码按市价上浮两成，只字不提用途。"
她顿了顿补充道：记住是方圆十里内所有的地。"
老周微微一怔，随即应道：是不过这周边土地......"
我知道难办。"
沈清歌抬手打断他，王家的田亩数对不上账本，张家的地还押在钱庄，赵家的林地更是盘根错节。
但无论如何，都要拿下。"
她走到书案前，打开檀木匣，取出一锭金元宝放在老周掌心，这是给李伢人的见面礼，告诉他，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次日辰时，老周带着五锭金元宝和二十两碎银，踏入李伢人设在醉仙楼的据点。
二楼雅间内，李伢人正半躺在太师椅上，用象牙秤仔细称量着金元宝，三角眼笑成两条细缝。
周管家这大手笔，看来云栖庄是要大兴土木。
不过这周边土地，可不像买萝卜白菜那么简单。
王家那十亩水田，去年才被水冲过，地基早松了。
张家的荒地倒是有黏土，可地契上连边界都没画清。
还有赵家那林地......"
我家主子只要地契干净，老周推过去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二十两碎银，每谈成一亩地，额外再给五钱辛苦费。
但有一条他压低声音，凑近李伢人耳边，绝不能透露出半点风声。
若走漏了消息，坏了我家主子的事......他故意没有说完，只冷冷地盯着李伢人。
李伢人用拇指蘸着唾沫数了数碎银，立刻来了精神。
妥！
王家那水田开价八百两，我去谈，保证九百两成交。
张家的荒地原要三百两，您这边出三百六十两，保管他们连夜写契约。
不过赵家那林地......他皱起眉头，赵老爷是退任县丞，在衙门根深蒂固，怕是不好对付。
钱不是问题，老周起身将一张百两银票悄悄塞进李伢人袖中，只要能把地契拿到手，我家主子另有重赏。"
三日后，李伢人带着王家老爷来到云栖庄。
雕梁画栋的会客厅里，沈清歌倚着湘妃竹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鎏金护甲。
王家老爷一见到满桌的银票，眼睛顿时首了。
听闻王老爷手头有些紧，沈清歌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不等对方回答，她便示意丫鬟捧出银箱，白花花的银子在日光下泛着冷光，这是九百两，现银交割。
地契即刻过户，明日我便派人丈量。"
王家老爷盯着银箱，喉结动了动，沈老板痛快，只是那田里的老井......"
一起卖给我，你留着也没用。
沈清歌截断他的话，将契约推过去，朱砂印在纸上洇出鲜艳的红，签了吧。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日后敢反悔......她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云栖庄的手段，你应该清楚。"
解决了王家，张家却成了块硬骨头。
张员外坐在自家雕花红木椅上，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我家的荒地虽然贫瘠，但毕竟是祖产，三百六十两，沈老板莫不是在开玩笑。
沈清歌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叠文书，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张员外生意上的往来账目。
听说张员外的绸缎庄，最近进的货有些问题，要是被官府知道......她故意停顿，观察着张员外的脸色，当然只要张员外肯卖地，这些文书我自然会妥善保管。
而且，我可以再多加西十两。"
张员外的手一抖，茶盏中的茶水洒出些许，沈老板这是在威胁我。
不敢。"
沈清歌微微一笑，只是大家都是聪明人，做买卖讲究个你情我愿。
这西百两，足够张员外再开一家绸缎庄了。
经过整整两个时辰的讨价还价，张员外终于咬牙答应。
沈清歌当场让人取来笔墨，当着他的面写好契约，明日巳时我会派人去衙门办理过户手续。
张员外最好亲自到场，免得再生事端。"
真正最棘手的，还是赵家那片毗邻官道的二十亩林地。
赵老爷是退任县丞，在衙门人脉极广，李伢人接连吃了三次闭门羹。
沈清歌得知后，亲自带着两坛自酿的赤霞红酒，以及一张五千两的银票，登门拜访。
青瓦老宅的书房里，艾草熏香萦绕，赵老爷正对着艾灸盒闭目养神。
沈清歌揭开酒坛封口，浓郁果香混着发酵后的醇厚气息瞬间弥漫全屋。
这是西域秘法酿的赤霞红，沈清歌斟了半盏琥珀色的酒液，酒浆在夜光杯中流转如玛瑙，听闻赵老爷爱品酒，特来请您品鉴。"
赵老爷啜饮一口，苍老的眉头突然舒展，这酒...入口绵柔却后劲绵长，果香中竟还带着一丝松露香。
老夫喝过无数佳酿，从未尝过这般滋味！"
若赵老爷喜欢，日后云栖庄的酒窖随时为您留着。"
沈清歌又满上一杯，推到对方手边，听说您这片林地要价两千五百两。
她指尖轻点银票，我出三千两，明日就能银货两讫。
而且，交易文书可写卖给外地商号，绝不牵连赵府分毫。"
赵老爷握着酒杯的手顿住，盯着杯中摇晃的酒液沉思良久。
沈老板如此豪爽...只是这林地是祖产，我若卖了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赵老爷这话就见外了。"
沈清歌放下酒杯，语气诚恳，您将林地卖给我，既能解了燃眉之急，又能让这片土地发挥更大的价值。
况且，我保证会好好照看这片林地，绝不会随意破坏。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契样式，您看我连契约都准备好了，只要您签个字......"
经过整整一个下午的周旋，赵老爷终于松口。
但在过户时，又生出许多波折。
赵老爷暗中指使衙门刁难，沈清歌早有准备，拿出一叠厚厚的银票，分别送到各个管事手中。
同时，她让老周放出风声，说云栖庄背后有神秘势力撑腰，若谁敢故意为难，必有后患。
半个月后，老周将十二份地契铺在书案上。
最厚的王家田契墨迹未干，最薄的赵家林地契约上还带着红酒渍。
沈清歌逐一审视，突然指着赵家的契约轻笑，没想到一坛酒比千两银票还管用。"
赵老爷收了酒，第二天就主动把过户文书送来了。
老周翻开账簿，每笔支出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这次购地共耗银一万九千七百两，另有一千五百两打点衙门。
不过李伢人倒是识趣，事成之后，只拿了应得的好处，没敢多要。"
沈清歌将地契收入暗格，取出一袋灵稻种子轻轻。
种子在掌心泛着微光，似有雾气缭绕。
让工匠连夜打造篱笆，把新购的田地都围起来。
记住，只说是防贼。她望向窗外暮色渐浓的原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才越安全。
从明日起，派人暗中守护这些田地，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回报。"
老周应了一声，正要退下，沈清歌又叫住他，对了去请几个 老农来，就说云栖庄要雇人耕种。
记住，要选那些嘴严的。"
夜色渐深，云栖庄灯火渐次熄灭。
沈清歌站在窗前，望着远处新购的田地，心中己有了新的盘算。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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