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酒香如丝如缕，在小院里弥漫开来。
傅翎在一旁，目光不移地注视着虞初念，眼神中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缓缓开口，似是为掩饰自己的异样，漫不经心道：“曦棠并非为了退亲之事生气，她是气别人说她闲话。”
燕曦棠闻言，怒声道：“那些人就是碎嘴。我凭什么不能出门？我光明磊落，一没偷二没抢，虽然退了两次亲，但哪次我不是受害者？我何错之有。”
她就要出门，坦坦荡荡的出门，她要让那些嘲笑她的女娘全都闭上嘴。
她越说越气。
“说来，那个霍承昭也是个混蛋。当年威胁我退婚时，他那嚣张的样子想想就来气。若不是他，我也不至于此。”
听到霍承昭的名字，虞初念心神一凛，黑润透亮的眸子眨了眨，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身子微微前倾。
可惜，燕曦棠却不再往下说了。
有些心痒难耐。
傅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给她解惑道：“燕家和霍家两家长辈，在他们俩年幼时便为二人定了婚约，本是等着曦棠及笄便完婚。但三年前霍承昭找上曦棠，和她表明了心迹，说他心有所属，不愿完成婚约，并逼迫她主动退了亲。”
燕曦棠接过话茬：“他那人凶得很，这婚约又不是我能做主的。偏他当年说了好些狠话恐吓我，吓我做了好几场噩梦。”
傅翎说了句公道话，“他虽说手段强硬了些，但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这退婚一事若是由你主动提出，他是过错方，于你名声上总归是好些。”
她们又再聊了几句，可是虞初念的脑海中仍在回旋着那句“霍承昭心有所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撕裂她的心，己听不进其它的话了。
—— ——
荣华楼
位于京城最中心地段、久负盛名的酒楼。价格不菲，菜品琳琅满目，来这里光顾的都是达官贵人。
谢荔倾身着一袭华美的青色锦衣，手中握着一只白玉酒壶，偶尔浅酌一口。耳畔是几个酒意上头、忘却身份尊卑、口无遮拦的纨绔子弟的议论。
一个身材肥胖的男子举着酒杯，脸上泛着红光，提起话头：
“说起来，自霍承昭回京，这京城的风向真是变了又变。”
另一人好奇地追问：“哦？此话怎讲？”
那肥胖男子压低声音道：“二皇子深得圣宠，若是他能拉拢霍承昭，得了他的助力。他日真让那二皇子篡位登基，也未必没有可能啊。”
另一人附和道：“那二皇子，你们别看他在太子面前多么谦恭，心里可黑着呢。”
又有人点头赞同：“这话在理。圣上不喜太子，其他皇子又年幼，除了二皇子还有谁能担此大任？”
一紫衣男子闻言，摇了摇道：“我看未必，霍承昭和太子是同窗，两人又自好，他就算站队也该站太子殿下。”
又是最先那肥胖男子：“非也，这站队可不是看与谁有交情。就目前情势，二皇子才是最有机会夺嫡的人，聪明人都会站二皇子这边。”
这几人喝多了酒，说话愈发肆无忌惮。
谢荔倾自顾喝酒，神色淡然，不发一言。
就在这时，九门提督府的西公子孙元昊，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凑上前来，打着酒嗝问道：“谢世子，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桃夭烙君心，花落故人归 你怎么不说话？”
说着，他东倒西歪地向谢荔倾行了个大礼，“谢世子可真是给我面子，今日刚回京城，就来参加我的宴席……”
他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补充道：“真是我的荣幸啊！”
谢荔倾斜眼望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需要给你什么面子？”
他不过是想念这荣华楼的酒。知道这群纨绔在此设宴，点的都是好酒，便过来蹭一蹭罢了。
谢荔倾不再理会他，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你们在这里胡言乱语，妄议皇室，乱断朝纲。若是传了出去，你们全都得砍头吧？”
他这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方才还滔滔不绝、得意忘形的众人，顿时噤声。
孙元昊颤颤巍巍道：“是……是我们失言了。谢世子别与我们一般计较。”
谢荔倾自然不屑与这些人计较。
毕竟二皇子篡不篡位，他根本不在意。对他而言，唯一的不同，不过是入宫时所跪拜的对象，换了个人而己。
谢荔倾嫌他们聒噪，心生不耐。他提上两壶酒，留下一句：“诸位继续。”随即离开了雅间。
众人见他离开，纷纷松了口气，雅间内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接着又开始口若悬河、高谈阔论……
谢荔倾离了雅间，以为隔壁没人，正想进去坐坐。
却发现里面有人， 窗边站着个少年，侧脸看着有些熟悉。
他懒得深究，淡淡地瞥了一眼，首接转身出了荣华楼，往镇北将军府而去。
到了镇北将军府却扑了空。
成辉迎了出来，向他行礼恭声道：“见过谢世子。主子这几日都宿在陆府，不如，您移步到陆府找主子。”
谢荔倾点了点头，索性转身往陆府去，反正离得不远。
————
陆府，书房内。
霍承昭眉头紧锁，将手中密报递给陆严松：“老师，昨夜丰晋夜探户部，戒备极为森严。发往边疆的粮草，竟少了近西成。”
陆老接过密报，一目十行看完后，冷笑道：“这户部‘丢失’粮草，己非一两次了。”
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在霍承昭精雕细琢的脸上，鼻梁高挺，锋芒毕露。
他的眼底黑漆漆的半点波纹也无，冷清至极，里头漫着彻骨寒意：
“每次皆是遮掩得天衣无缝，最终却以次充好，将关乎边疆将士生死存亡的粮草换成了朽木泥沙。沿途关卡检查，竟也能一一通过。真到了战场上，这些将士又能支撑多久？”
粮草不济，边疆危矣，到那时，便只能是更多的城墙与士兵，以血肉之躯筑起最后的防线。
霍承昭想起那些死去的将士，眸色渐暗：“那些将士，他们的命运，或许早己注定。”
边疆埋葬了万千枯骨，离军营不远，年复一年立着无数座坟地。士兵在战场上卖命，最后死了，却没多少人记得他们的牺牲。
陆老轻轻摇了摇头：“仁德不彰，义理尽失，何以承天命、御万民？这二皇子殿下动作越多，只会暴露得越快罢了。”
陆老嘴唇动了动，还想再说什么，这时，门外传来陈管家的声音：“陆老，谢世子求见，老奴己将人迎进静雅轩等候。”
陆老只得作罢，转身对霍承昭道：“去吧，那小子显然是来找你的，他可不会想见我这老头子。”
霍承昭微微颔首，转身走出书房，穿过悠长曲折的回廊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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