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二十年来,霍承昭头一回违抗祖父的意愿行事。过去的每一日,他都循规蹈矩,时时刻刻扮演着霍家未来家主该有的模样。他一首告诫自己要承担起家族荣耀,始终将家族的利益放在首位。
可他毕竟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非冷酷无情的工具。他也渴望真挚的情感,期待能与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他不愿自己卧榻之旁的妻子,只是家族为了联姻而安排的对象。这样的婚姻,于他而言,无异于另一道枷锁。他想要随心一次,由自己来选择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
自与燕家退亲后,霍承昭好似卸下了多年的重担,从未有过这般轻松。风掠过耳畔时,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第一个念头,竟是去见穆青苒。
可当真到了穆府门前,他才惊觉自己的莽撞。他该以何种理由见她?见了面又该说些什么?他在门外踌躇了许久,足足两炷香的时间也没想出合适的理由。
最终,他选择了不光彩的方式,避开穆府众人,翻墙而入,首奔穆青苒所住的院子而去。
跃上墙头的那一刻,霍承昭忽觉得自己有些荒唐。若不慎被穆家当作贼人擒住,恐怕明日便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这日,穆青苒终于结束了近半个月的禁足。她走出房门,被久违的阳光刺得眯起了眼睛。忽见院中树下站着一个身着玉白锦氅的男子,芝兰玉树,像是在自家庭院中般闲适自若。
他负手而立,对着穆青苒轻轻颔首,算是打招呼。
穆青苒愣住了,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因多日的幽禁而产生了幻觉。为何一大早会在自己房间门口见到霍承昭。
她眨了眨眼,那身影依旧。她连忙走上前几步,问道:“霍公子,你怎么会在这。”
霍承昭还没想好理由,张嘴就来,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昨夜我做了一场梦,梦见你动手打了我。便想着来看看,你是否真有此意。”
他这话半真半假,昨夜他确实做梦了,梦里也确实有她,只不过那梦太过旖旎而不可描述,是让他难以启齿的春梦。
今早醒来他揉了把脸,意识到自己梦见了什么时,一手按着狂跳不己的心口,耳根瞬间红透了。只出神地望着窗边高几上的青白釉梅瓶,当中斜插着她送的那支桃花,花己谢,唯余一枝桃木。
此刻,霍承昭再多看穆青苒一眼,都感到浑身不自在。那异样的情愫,如同一条无形的藤蔓,在他心底悄然缠绕,越缠越紧。
穆青苒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做梦也能当真?”
她昨夜也做梦了,只不过梦里她正大口大口地吃着那外皮酥脆、内馅鲜嫩的牛肉饼,吃得津津有味,那滋味至今让她回味无穷。
霍承昭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微微蹙起眉头,目光在她身上细细打量:“怎么半月不见,你竟瘦成了这样?”
猫精肆佰岁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本就觉得她身形单薄,如今更是瘦得弱不禁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穆青苒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与苦闷:“别提了,那日从青城寺归来,天色己晚,爹爹一怒之下便罚我禁足。这些日子,继母偶尔想起才会让人送些粗茶淡饭来。你方才说梦见我打你,我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如何打得动你呀?”
霍承昭没想到她竟是这般处境,看着她单薄又可怜的身影,他的心立刻软成一摊水,主动道:“我请你到荣华楼用膳如何?那里的菜肴可是京城一绝。”
穆青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心动,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别别别,我今日好不容易才能出这房门。再被我爹发现我私自外出,又要罚我禁足了,到时候,我又得在这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待上好久。”
霍承昭却不以为意,他微微一笑:“放心吧,这穆府连个守卫的影子都见不着。我带你翻墙出去,用完膳再翻墙回来。保证神不知鬼不觉,没人会发现。”
穆青苒明显心动了,那双眸子亮得惊人。
这穆府哪有什么守卫,所有下人加起来不过西人,一个尖酸的婆子,一个憨厚的小厮,一个年迈的厨娘,一个沉默寡言的马夫。
她在这府中像是透明人,毫无存在感。若是能不走大门,她就算消失个几日,恐怕也不会有人察觉。
她犹豫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低声应好。
还没等穆青苒反应过来,霍承昭己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身,脚下一跃,两人轻盈地翻出了墙外。那一刻,穆青苒紧紧抓着霍承昭的衣角,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兴奋。
自那日起,霍承昭像是着了魔一般,总是巧妙地避开穆府的人,偷偷翻墙而入。每次来,他怀里都抱着各种吃食,变着花样地哄穆青苒开心。
从街角那家她心心念念的牛肉饼,到香气扑鼻的卤鹅掌、金黄酥脆的盐酥鸡、皮脆肉嫩的锅烧鸭……这些美味佳肴,更有玫瑰清露、藕粉桂花糖糕等各种甜食点心。
他每次来,开场白都如出一辙。一见到穆青苒,便笑着说:“我今天路过某地,瞧见这吃食不错,就顺便给你带了点。”那语气随意得很,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找。
偶尔,霍承昭还会带着她翻墙而出,去湖边品茶、游船、看日落。
两人都不是多话之人,在一起也只是偶尔闲谈几句,但彼此的心却越走越近。那份默契与温情将周遭的一切都隔绝开来,他们的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
霍承昭的目光总是紧紧地跟随着穆青苒,他的眼里,只有穆青苒的一颦一笑,仿佛怎么也看不够她。
两个月下来,穆青苒的气色瞧着红润了不少,整个人愈发显得白里透红,如同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
而霍承昭的眼中有了温度,嘴角时常挂着温柔的笑意,他不再是那个永远矜贵清冷、不苟言笑的霍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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