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晨曦中凝成细碎冰晶。
夜玄宸指尖捻着流云佩的穗子，玄色衣摆扫过满地血莲纹路。
他每踏出一步，云璃颈间龙鳞印记便灼烫一分。
"味道淡了。"他忽然俯身贴近云璃耳际，紫眸倒映出她眉心九瓣血莲，"小凤凰方才杀人时，可比现在香甜得多。"
云璃反手挥出涅槃剑，剑气却穿透虚影劈碎身后照壁。
夜玄宸真身倚在断墙残垣上，流云佩在他掌心翻飞如蝶："想要这个？拿你空间里的小东西来换。"
阿萝的尖叫突然在识海炸响："坏人！偷佩佩的坏人！"
血莲空间剧烈震荡，云璃喉间涌上腥甜。她强压翻涌的气血，剑尖挑起地上半截断刃射向对方咽喉。
"嗤——"
刀刃穿透虚影钉入槐树，树冠惊飞的乌鸦化作黑雾消散。
夜玄宸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午时三刻，城南乱葬岗。"余音未散，天际紫微星骤然黯淡，竟是白日星现的异象。
云璃握剑的手微微发颤。
方才交手时，她分明看见这男人颈侧与自己相同的龙鳞纹——那是堕神渊血契的印记，可自己重生至今从未......
"大小姐！老爷请您去前厅！"
管家颤抖的呼喊打断思绪。
云璃转身望去，昨夜还气焰嚣张的仆从们此刻跪了满地，三长老的尸身被血莲纹路裹成蚕茧，林月如瘫坐在回廊下，手中死死攥着半块碎裂的凤凰玉佩。
"告诉父亲。"她甩去剑身血珠，涅槃剑化作流光没入额间，"我要沐浴更衣。"
热水漫过伤痕时，云璃终于看清这具身体的模样。
十五岁的少女骨架纤细，脊背却布满新旧鞭痕，腰间三寸处有枚铜钱大小的青斑——正是九转噬灵散残留的毒素。
"叮铃——"
阿萝的虚影突然从水面浮出，女童抱着赤晶啃得满脸碎屑："主人笨！那个紫衣服坏蛋身上有阿萝本体的味道！"
云璃掬起一捧水浇灭她头顶呆毛："说清楚。"
"青铜羽翼！"阿萝急得在浴桶边缘转圈，"阿萝的翅膀在他玉佩里！能换三千...不对，三万灵石！"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碗碟碰撞声。云璃眼神骤冷，扯过屏风上的红衣裹身。
这套织金留仙裙原是母亲遗物，此刻映着窗外朝霞，宛如浴火重生的凤凰翎羽。
"夫、夫人赏您的早膳。"
丫鬟薇儿的声音带着颤音。
云璃嗅着漆盘中飘来的腐臭，忽然想起堕神渊那些专食尸傀的魔物。
她赤足踏过满地晨露，足尖血莲纹路在青石板上灼出焦痕。
"二娘倒是贴心。"云璃指尖拂过漆盘边缘，腐肉下埋着的化骨散泛起磷光，"连我昨夜没吃宵夜都记挂着。"
薇儿扑通跪地，漆盘翻倒的瞬间被云璃用灵力托住。腐肉精准落入丫鬟因惊惧大张的嘴里，混着化骨散的汤汁顺着咽喉滑下。
"既觉得美味。"云璃掐住薇儿下颌强迫她吞咽，"自己尝尝如何？"
暗处传来瓦片碎裂声。
潜伏的暗卫眼睁睁看着薇儿皮肤泛起青灰，手指抓挠过的位置露出森森白骨。
"化...化骨散！"暗卫首领的惊呼暴露了位置。
云璃旋身掷出漆盘，青铜盘边缘削断对方发冠："回去告诉二娘，下次记得用九幽黄泉淬炼——这种凡品化骨散，连我养的灵宠都毒不死。"
溃烂的薇儿突然抽搐着扑向人群，顿时引发更大骚乱。
前厅方向传来急促脚步声。
云璃挥袖震碎院门，看着匆匆赶来的云霆嫣然一笑："父亲来得正好，二娘送的早膳......"
她踢了踢地上半腐的尸身，"似乎不太合下人口味。"
云霆手中茶盏落地粉碎。这个向来懦弱的女儿此刻红衣猎猎，额间血莲映着朝阳，竟与发妻临终前的模样重叠。
他忽然想起十年前那个血月夜，占星师说云璃命格会颠覆三界时的神情。
"璃儿...你的灵根......"
"托二娘的福，昨日挨完家法突然通了经脉。"云璃指尖凝出赤色灵火，火焰中隐约浮现凤凰虚影，"父亲可要试试女儿新悟的涅槃诀？"
林月如的尖叫从回廊尽头传来："老爷小心！这妖女会邪术！"
云璃忽然旋身逼近，红衣拂过林月如隆起的小腹。
她指尖悬在妇人丹田三寸处，笑得明媚如少女撒娇："二娘胎动频繁，可是弟弟急着要见阿姐？"
林月如瞬间面如金纸。云璃分明感受到她腹中传来的魔气波动——这不是胎儿，分明是噬魂蛊孕养的容器！
"够了！"云霆突然祭出家主令，"即日起，璃儿搬回栖凰阁！"
云璃抚掌轻笑，转身时发梢扫过云霆颈侧："父亲英明。"
错身刹那，她以灵力传音入密，"每月十五饮血镇痛的滋味，可像万蚁噬心？"
看着云霆瞬间惨白的脸色，云璃知道那半块凤凰玉佩传来的记忆没错。
这位道貌岸然的云家家主，竟用发妻血脉喂养林月如体内的蛊胎！
栖凰阁荒废十年的匾额轰然落地。
云璃推开积灰的雕花门，母亲生前最爱的凤凰木琴还摆在案上，只是琴弦早己被鼠蚁啃噬殆尽。
"主人，床底下有东西！"阿萝从血莲空间探出头。
云璃掀开积满蛛网的檀木床，暗格中静静躺着半卷《太初秘典》。
当她指尖触到残缺书页时，识海突然浮现沈轻雪剜骨时念诵的咒文——这分明是神界禁术！
"小主人！"
苍老的呼唤伴着轮椅吱呀声传来。
云璃转身看见满头银霜的老妇人，对方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老奴终于等到您回来了......"
记忆如潮水翻涌。
这是母亲陪嫁嬷嬷秦姑姑，十年前为护她被挑断脚筋。云璃忽然瞥见老人袖口露出的皮肤布满紫斑——这是长期接触九转噬灵散的症状。
"嬷嬷替我梳妆吧。"她笑着递过玉梳，"用母亲最爱的飞仙髻。"
秦姑姑颤抖的手刚触到发丝，云璃突然扣住她腕脉。灵力探入的刹那，老妇人袖中淬毒的银针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噬心蛊。"云璃碾碎银针尾端的蛊卵，"二娘倒是舍得下本钱。"
秦姑姑五官突然扭曲，枯瘦手指暴涨三寸抓向她咽喉。
云璃不闪不避，额间血莲绽开赤芒，傀儡蛊虫从老妇眼眶钻出，在灵火中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告诉林月如。"云璃对着蛊虫灰烬轻吹一口气，"下次派个像样的傀儡来。"
暮色降临时，栖凰阁己焕然一新。云璃倚在母亲昔日的软榻上，指尖着《太初秘典》残页。
窗外忽然掠过熟悉的气息，她挥袖震灭烛火："阁下有看人更衣的癖好？"
夜玄宸的声音从梁上传来："本尊更爱看小凤凰杀人。"
他抛下一物，正是阿萝心心念念的流云佩，"子时三刻，乱葬岗。"
玉佩落入掌心的刹那，血莲空间剧烈震荡。
阿萝的虚影扑上来啃咬流云佩，青铜羽翼与残破纸鹤突然共鸣，在虚空投射出星图——那竟是通往神界的秘密通道！
云璃猛地抬头，梁上己空无一人。
她握紧玉佩，前世记忆与今世线索终于串联成网。沈轻雪眼角的黑芒，阿萝身上的血咒，还有夜玄宸身上似曾相识的龙气......
"大小姐！不好了！"侍女惊慌的拍门声打断思绪，"嫣然小姐浑身溃烂，夫人说是您下的毒！"
云璃勾唇轻笑。她故意留在丹药房的赤晶莲瓣，此刻该发挥作用了。推开房门的瞬间，红衣在夜风中绽成血莲，额间九瓣纹路流转着妖异华光。
"备轿。"她将流云佩系在腰间，"是时候让二娘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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