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砍人的几个小混混刚从古南街派出所领回刑警队，审讯室凳子还没坐热，只听“砰”一声，门被大力推开撞到墙上又回弹了小半段，屋里的人吓了一跳。
“华子，你伤没事吧？医生咋说啊？”同事看到林宗华，当即站起来上下打量，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浑身是血满是脏污还破破烂烂。
林宗华没搭理他，三两步走到嫌疑人面前，二话不说冲人脸上来了一拳。
两个负责问话的同事这才反应过来他脸色不对劲，赶忙上前，倒也没拉他，更没让他被动手。
“欸欸，你悠着点儿，别给打死了。”
“主要是你身上伤咋样？伤口别给打裂开，揍两下消消气得了。”
几句话的功夫，林宗华己经在嫌疑人身上打了好多下，拳拳到肉。
嫌疑人被打得嗷嗷叫，嘴里仍然不干不净叫嚣着。
“警察打人，打死人了……我要去告你……你他妈的……有种你把手铐打开，老子跟你单挑……”
“挑你妈，杂碎。”林宗华怒不可遏，又是重重一拳呼到他脸上，那人呜咽一声没了声响。
边上的两个同事瞧见不对劲，再打下去要出事儿，上前费了老鼻子劲才拉开林宗华。
“别打了，消消气。”
林宗华双眼通红，浑身跟泄了气一般不再处于暴怒的状况，指着还躺在地上的嫌疑人怒道：“老太太死了，你这辈子活到头了。”
两个同事愣住，他们当时不在现场，而跟着一块儿盯梢华的那个同事陪华昌荣去了医院，现场具体状况他们也只知道个大概。
晓得事发时现场有个老太太受伤送医院，现在听到老太太没了，那个原本要把嫌疑人扶起来的警察，双手一松，又给他摔到了地上。
“华子，那老太太……”
林宗华失血不少，一通发泄过后整个人有些脱力，后半句话都没有听清，恍恍惚惚低喃一句，“老太太是为了救我，他的刀子本来是要捅我的……”
说着话，他目光冰冷，看着嫌疑人躺在地上打滚喊疼，脸上丝毫没有自己捅死人的愧疚和惊慌。
站在嫌疑人边上的同事一脚踹过去，“起来，别装。”
“七刀，整整七刀。”林宗华呼出一口浊气，强忍着濒临崩溃的情绪，“要不是老太太死死拽住他的手，我都要交待在他手里，背后的伤要不是老太太冲出来给他撞开，我这条手臂都得被他卸下来。”
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越说越觉得自己没用，他干这行是为了保护老百姓生命财产安全，现在却是一个小姑娘在保护他，还丢了性命。
林宗华在想，唐凤书是不是又回到小卖部二楼的房门口？
他希望可以这样！
不想再多说话，“你们接着审吧！”轻轻丢下这一句。
带上门的时候，看见那同事骂骂咧咧又踹了嫌疑人一脚。
林宗华突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现在这副样子肯定不能回家，要不然会吓到媳妇儿。
对，得去换套衣服。
他坐在办公室里，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儿坐着等消息。但他不想动，也没力气动。
“你爸把那人打了一顿，伤口还不得又崩开？真能造，要是淌血淌死了，那我可真白挨这么多下。”唐凤书坐靠在床上，接过林最削好的苹果啃了一口，酸甜口的果香在满是苦涩的口腔中漾开，低喃着，“原来我挨了这么多刀……当时没反应过来疼，看到他被控制住的时候，那股劲泄了才感觉疼，特别特别疼。”
“你很勇敢。”林最毫不吝啬夸奖。
隔着电话的时候，怎么聊天唐凤书都觉得很自然，冷不丁看到林最出现在面前，夸得她有点儿不好意思。
又咬了一口苹果缓解心里的尴尬，岔开话题，“季宁的老婆啊……原来她也参与到里头了。后来呢？那些人都抓起来了吗？”
“抓了，那个捅死你的小混混是突破口，没扛太久招认了是季宁老婆带话出来，给了安家费让他们动手杀华昌荣。”林最又挑了个苹果，没有削皮首接咬了一大口，“当时华昌荣在医院里躺了好几天，人是挺过来了，废了条腿。”
当时那场车祸其实是华昌荣安排的，想趁乱甩开警方的盯梢，哪里能想到还有这样的局面在等他。
“他以为捏着华昌荣的把柄是自己的护身符，没想到差点儿成了他的催命符。”林最淡淡地说了一句，挑眉看她，“猜到护身符是什么没有？”
唐凤书慢慢咀嚼着苹果，稍一思索，“不会周顺不是华昌荣杀的，是季宁杀的吧？”
“聪明！”林最点头给予她肯定，“季宁一开始知道朱智才收金条的时候，确实是要去还金条跟华昌荣说清楚的，没想到……”
季宁和华昌荣约定了时间，敲好了见面的地方，也就是烂赌坤空置的房子。
其实，华昌荣设计了季宁，更设计了周顺。
一首在外地行骗的周顺，原本这次回来想着避开外地的风头，也想着要退休享清福，靠跟华昌荣合股的歌厅舞厅挣钱也够他下半辈子躺着吃。
之前华昌荣跟他讲过，下一个目标是纪灵。周顺回来以前答应的好好的，没想到回江城以后周顺改主意了，他不想继续行骗了。
倒不是改邪归正，而是他这辈子从小到大都在看人脸色做人，现在有钱了，他不想再看人脸色巧妙讨好仰人鼻息过日子。
他想痛痛快快逍遥。
华昌荣嘴上支持他的决定，但心里不乐意。跟季宁约好见面的时间，他开始给周顺下套，谎称收到外地的风声，警方正在查周顺，他说给周顺介绍个警察，往后可以打探消息知道外地的状况。
周顺陪着他一起去了烂赌坤的家，季宁来的时候，华昌荣递给周顺一把弹簧刀说是防身，来的毕竟是警察，还是不是一条路上的不好说，终归还是要小心为上。
嘱咐完，他去开门，忽然喊了一句，“不对，跑。”
话是喊给周顺听的，也是喊给季宁听的。
周顺下意识要跑，季宁下意识要冲进屋里抓人。
“布局也太草率了。”听到这里，唐凤书吐槽了一句。
“确实不高明，但也切中要害，一个是贼，一个是兵，两人在当下都做出了他们独有的反应。”林最耸了耸肩，“周顺这样靠皮囊吃饭的人，哪里是季宁的对手，华昌荣给周顺的刀，最后被季宁扎在了周顺的身上。”
稍稍顿了一下，“这步棋不高明，但狠毒，不管是谁杀了谁，对华昌荣来说都是把柄。要嘛季宁捏在手里罩着他继续挣钱，要嘛捏着周顺再去诓骗纪家。哪怕当时人没死，他可能也会补刀的，从一开始他就想好了那天要死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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