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虞惜暖时不时偷偷瞄一眼萧逸尘。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的火,怎么办呢?
寻思着因为这么一群人让萧逸尘生气太不值当了,早知不说什么也不回叶家了。
虞惜暖秀眉蹙起,伸出手扯了扯萧逸尘的衣角:“别气了,好不好。”
萧逸尘抬眼,双颊气鼓鼓地。
不是,虞惜暖看他这样怎么有些想笑,她抿了抿唇强压笑意:“别气啦。”
萧逸尘却更加气愤,反握住虞惜暖的手:“暖暖,受委屈的是你,为什么你要来安慰我。”
“我气我自己,为什么要让你回来。”
虞惜暖眼睛睁的溜圆,这种久违的被呵护的感觉让她心中暖暖的,嘴角也盈着笑意。
“可是臣妾不难过呀,可能是因为臣妾不在乎他们,但是殿下现在因为他们生气,臣妾很担心。”
萧逸尘觉得她这张嘴惯会哄他,说一些话模棱两可引得他浮想连篇,又知道她没有心,可是却忍不住软下来。
萧逸尘小声嘟囔:“暖暖,好坏。”
三日后,布局上小小改动的药铺却焕然一新。
将接诊处移至隔间内,整个医馆瞬间变得宽敞。
候诊处添了长凳小几,还备了清茶,比从前不知体面了多少。
清晨刚开张,便陆续有病患上门。
阿德和辛夷迎上前,将人引入内室,细细问诊后,再分领至各间诊室。
几位坐在长凳上候诊的病患低声交谈,言语间满是赞叹。
“新铺面当真讲究,”一布衣老者捋须点头,“从前在外头排队,日头毒了晒,雨大了淋,如今倒好,坐着喝茶等,舒坦!”
旁边一中年汉子接话:“可不是?改成隔间里头说什么外头都听不见,这才叫体贴,终归是生了病不是什么好事谁也不想被别人当成乐子。”
“小大夫们想得周到,”一妇人抱着小孩喂了一勺绿豆汤,笑道,“连这绿豆汤都熬得恰到好处,清甜解暑。”
忍冬端着木托盘,正给众人添汤,闻言抿唇一笑:“诸位不嫌弃就好。”
药铺里人来人往,却忙而不乱。
伙计们各司其职,抓药的、记诊的、引路的,皆有条不紊。
唯独虞惜暖的诊室忙过一阵后,就变得冷冷清清。
一个上午都要过去还是没有一位女病患。
她静坐半晌,见仍无人来,便起身推门而出,想透口气。
刚至廊下,忽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门外徘徊——正是前几日那位几次三番在医馆外逗留的妇人。
虞惜暖眸光微动,轻步上前,柔声唤道:“这位娘子,可是身子不适?”
那妇人闻声一颤,慌忙低头,十指绞着衣角,声若蚊蝇:“没、没有……”
虞惜暖观她面色发白,额角渗汗,分明是强忍痛楚之态,心下己了然。
她轻轻执起妇人微凉的手,温言道:“外头日头毒,娘子随我进去说话可好?”
妇人指尖一缩,似要抽手,却被她稳稳握住。
“莫怕,”虞惜暖压低嗓音,只容她一人听见,“内室独我一人在,不叫旁人知晓。
“你我皆是女子,有何难处,但说无妨。"
妇人眼眶微红,终是点了点头,随她入了诊室。
……
细诊过后,虞惜暖心中己明。
不过是妇人常见的隐疾,可若拖延不治,反倒愈发难愈。
“娘子可是下腹坠痛,月信不调?”她轻声问。
妇人霎时面红如血,半晌才嗫嚅道:“……夫君嫌恶,己数月不曾近身,宁可……宁可去那烟花之地……”话至此处,声音己哽咽。
虞惜暖执笔蘸墨,边写方子边宽慰:“此症不难调理,按方服药,半月便可好转。”
待包好药包,她又试探着问:“若多些如娘子这般的病患来诊,可会觉得此处……不够私密?”
妇人摇头苦笑:“大夫这里极好,只是若非痛极,谁愿将这等私隐之事宣之于口?”
语罢匆匆付了诊金,低头疾步离去,连开的药都差点忘记拿。
虞惜暖望着她仓皇的背影,轻轻一叹。
窗外蝉鸣聒噪,却盖不住这世道加诸女子身上的枷锁——连病,都成了难以启齿的羞耻。
让虞惜暖没想到的是,上午那位仓皇离去的妇人,下午竟带着一位姐妹悄悄折返。
新来的女子年岁稍长,病情较轻,却同样神色惶惶,进门时还不住回头张望,仿佛生怕被人认出。
虞惜暖心中酸涩,却仍温和地替她细细诊脉,确认无碍后,提笔写下药方。
“按方调理,七日便可好转。”
她将药方递给辛夷,目送二人匆匆离去,心中却如压了块石头。
——明明只是寻常病症,为何却要如做贼一般?
若说先前她只是顾虑男女之别,如今却越发看清了症结所在。
这世道加诸女子身上的枷锁,不仅困住了她们的身,更囚住了她们的心。
女子连病都不敢言,又如何能好好活着?
她忽然明白,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有没有女医,而是如何让女子明白——她们身上的病痛并不可耻,更不必隐忍。
思及此,她眸光一凝,唤来辛夷:“从今日起,你我专攻妇人病症...”
辛夷一怔,随即眼中燃起光亮:“若能成事,或许……”她声音微颤,“或许我也能在医道上留下痕迹,叫阿爹在天之灵……欣慰。”
虞惜暖轻轻握住她的手:“会的。”
午后无患,虞惜暖独坐诊间,翻动泛黄的医书。
窗外竹影婆娑,沙沙作响,仿佛前人在低语。
她指尖着那些褪色的批注,试图从岁月留下的墨痕中,寻得一个答案——
如何,才能让女子堂堂正正地治病?
萧逸尘独坐书房,执卷半日,却觉字字行行皆化作虞惜暖的眉眼。
他搁下书卷,指尖无意识着案角青玉镇纸。
“许久未赠她物件了……”他低喃,忽而扬声道:“来人!”
月影与吴富贵匆匆入内,却见自家殿下眸光微沉,似在思量什么要紧事。
“你们说——”萧逸尘屈指轻叩案几,“夫人会喜欢什么?”
吴富贵眼珠一转,当即谄笑:“殿下就是送块石头,夫人也必定当珍宝对待!”
“废话。”
萧逸尘冷睨他一眼,吓得吴富贵缩了脖子。
月影抱剑沉思,忽道:“末将不知夫人喜好,但若有人赠我名剑——”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先前他扎马步殿下赏遍府中上下,独漏了他,他心中还记得回答问题是假提醒殿下是真。
吴富贵这厮与冯三那混账,足足笑闹了他三日!
萧逸尘若知他这番心思,定要罚他去校场蹲一夜马步。
偏这榆木脑袋的话,倒叫他灵光乍现。
“退下吧。”
月影瞪圆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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