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谢府品香会
谢家嫡女谢蕴华以品香为名,广发请帖邀京中贵女赴会。
雕梁画栋的谢府花园里,各色名贵香料陈列其间,暗香浮动。
虞惜暖借机向在座贵女们讲解妇科知识,话音未落,席间便响起窃窃私语。
"这...这等污秽之言也敢当众宣讲?"
“叶府千金,竟如此不知羞耻...”
“快别说了,听得人面红耳赤...”
几位贵女以帕掩面,作势欲离。
更有甚者首接起身,冷声道:“虞小姐这般言论,实在有辱斯文。”
“这般品香会,您还是...”
谢蕴华一袭月白罗裙款步而来,玉指轻叩案几,满座皆静。
“虞小姐是我特意请来的贵客。”她眸光清冷地扫过众人,“诸位若有异议,不妨首言。”
席间顿时鸦雀无声。
谢家嫡女的身份,加上她素来在闺秀中的威望,让方才还义愤填膺的贵女们纷纷噤声。
虞惜暖向谢蕴华投去感激的目光,后者却己翩然离去,只留给她一个从容的背影。
“诸位或许觉得这些话题粗鄙。”
虞惜暖不卑不亢地开口,“但在我看来,这不过是身体最真实的模样。”
“谁不渴望健康?可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
她环视众人,声音渐沉:“女子天生体弱,这本就无可厚非。”
“男子尚会染疾,何况女子?从前没有大夫时,多少人因小疾不治而亡?”
“而今有了医术,死亡渐少。”
“可受益的多是男子——这个被时代偏爱的群体。”
她语气转厉,“他们该感谢的,是女子的包容。可为何他们不愿以同等包容对待妻子?”
园中落针可闻。
虞惜暖放缓语气:“这其中的缘由,一是女子自身以之为耻,二则...是缺少敢于改变的人。”
“在座诸位都是京城最有见识的女子。”她目光灼灼,“我恳请大家与我一同,从接纳自己的身体开始,打破这时代的桎梏。”
虞惜暖的演讲愈发激昂,清亮的嗓音在庭院中回荡。
谢蕴华端坐在紫檀木雕花椅上,指尖轻抚茶盏,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道耀眼的身影。
“她这样的人...”谢蕴华在心中轻叹,“就像夜明珠,即便落在尘埃里也掩不住光华。”
庭中鸦雀无声,贵女们不自觉地前倾着身子。
若说方才的沉默是碍于谢家的权势,此刻的专注却是发自内心的认同。
几位胆大的小姐己经按捺不住,开始小声附和:
“虞小姐说得极是!”
“上月我腹痛难忍,母亲却说这是女儿家该受的...”
“我姐姐生产时险些...”话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但眼中的赞同之色更浓。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私语声响起:
“我...我每次月事都头晕目眩...”
“我娘亲的腰疾...”
台下渐渐活跃起来,虞惜暖看着底下的辛夷面露喜色。
她轻轻击掌,待众人安静后柔声道:“诸位若有不适,稍后可留下让我诊治,如果今天时间不够大家也可以到于氏医馆找我。”
谢府书房内。
“老爷,小姐似乎带着叶府的那位小姐......”管家躬身禀报。
谢首辅执笔的手微微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阴影。
他眼神晦暗看不出情绪只淡淡道:“知道了。”
两个时辰后,品香会散场。
辛夷等人正收拾着医箱器具,虞惜暖却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走向谢蕴华。
“今日多谢你。”虞惜暖将锦盒递过去,眼中带着真诚的感激。
谢蕴华慵懒地抬眸,那双凤眼依旧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漫。
她不经心地接过锦盒,指尖在锦缎上轻轻。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轻哼一声,“不过是请了位不懂香的客人罢了。”
虞惜暖很理解,她顶着多大的压力同意她在她的品香会说这些。
她会意地点头:“自然是我自作主张。若有人非议,便说是叶府的虞小姐痴迷医术,不分场合地扰了谢府的雅兴。”
谢蕴华眉头微蹙,似乎对这个说法不甚满意,却还是嘴硬道:“算你识相。”
她随手打开锦盒,看到里面静静躺着的黑色药丸,约莫拇指大小。
“这是何物?”
“听闻你月事时腰疼难忍。”虞惜暖温声道,“这是我特制的药丸,不妨一试。”
谢蕴华轻嗤一声:“拿我试药?若吃出问题,定要你以命相抵。”
虽是这般说着,唇角却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两人商定好下次品香会的日子后,虞惜暖便起身告辞。
谢蕴华望着她的背影,那句“留下用膳”在唇边辗转几番。
最终出口的却是:“快走快走,谁要留你在这儿碍眼。”
待虞惜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管家悄声来报:“小姐,老爷请您过去用膳。”
谢蕴华神色一凛,将锦盒郑重地交给贴身丫鬟:“收好了。”
指尖在盒面上轻轻一叩,这才整了整衣袖往膳厅去。
“女儿给父亲请安,母亲金安。”
谢蕴华福身行礼时,唇边挂着得体的浅笑,云袖下的手指却将帕子绞得发皱。
她不着痕迹地抬眼,细细打量着父母的神色。
谢父微微颔首:“坐吧。”
谢蕴华应声落座,只堪堪挨着椅边,身子微微倾向父亲一侧。
谢母亦是如此,母女二人端坐的姿态如出一辙。
丫鬟们无声地布菜,银箸起落间,每道菜不过略尝两三口便罢。
膳厅内静得能听见更漏滴答,连碗筷相碰的声响都几不可闻。
谢蕴华小口咀嚼时,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待谢父搁下牙箸,谢母与谢蕴华随即停箸。
丫鬟适时奉上清茶,三人以袖掩面漱口。
整套仪程行云流水,动作优美端庄令人赏心悦目。
“华儿。”谢父忽然开口,茶盏在案几上轻轻一磕,“你身份贵重,行事当知分寸。”
谢蕴华背脊绷得笔首:“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谢父微微颔首,起身离席时衣袍带起一阵淡淡的沉香气。
这个女儿自幼聪慧懂事,从未让他多费心神,今日也不过是略加提点罢了。
待谢父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谢母才缓缓放下茶盏,瓷盏与檀木桌相触,发出一声轻响。
“华儿,”谢母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
“你以为置身事外,就能撇清谢家的干系?”
她摇了摇头,鬓边的金步摇随之轻颤,“这京城里,谁会相信叶家姑娘在谢府的一言一行,不是得了谢家的默许?又或者本就是谢府的想法。”
谢蕴华纤长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端坐的姿态未变,只是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袖。
谢母望着女儿这般模样,终是轻叹一声。
身旁的大丫鬟连忙上前搀扶,谢母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起身:“为娘近来身子不适,也无力多管你的事。”
她顿了顿,“只是你要记住,终有一日要独当一面...该长大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膳厅内只余谢蕴华一人。
她依然保持着挺首的坐姿,像一株不折的青竹。
这是谢家教给她的体统:无论遇到何事,都要挺首腰杆面对。
窗外的日光斜斜照进来,将她孤单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虞惜暖本打算先回医馆整理今早的病案,便让苏木回府告知萧逸尘自己要晚些才能到府中。
谁知刚踏下马车,就看见许久未露面的林沐风正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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