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惜暖端坐案后，神色平静，并未轻易附和。
她沉吟片刻，对小红吩咐道：“小红，你去趟回春阁，买一份他们的新药回来。记住，只买药，莫多言。”
小红是新面孔李掌柜应该不认得。
小红领命而去。
来到回春阁，果然见门前排着长龙，都是为那新药而来。
药丸的价格比平常的风寒药略高，但在药材飞涨的当下，也算在合理范畴。
小红交了钱，从满脸堆笑的小厮手中接过药包。
她佯装不适地轻咳两声，脸上露出庆幸的笑容：“小哥，可算买到这药了！不然这风寒可要人命了！”
随即，她状似无意地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好奇和崇拜问道：
“不过小哥，你们掌柜可真厉害！这节骨眼上还能弄来药材做新药，路子真广啊！
这药……怎么弄来的？还这么‘便宜’？”
那小厮见小红生得清秀，又一口一个“小哥”叫得甜，心里早己飘飘然，忍不住凑近了些，带着几分炫耀的得意低声道：
“嘿，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我们掌柜自有他的门路，神通广大着呢！”
小红正想再套些话，却见李掌柜从内堂掀帘而出，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堂前。
小红心头一紧，怕露了行迹，连忙对小厮道了声谢，拿着药快步离开了。
李掌柜望着小红匆匆离去的背影，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心中掠过一丝疑虑：这女子，看着有些面生……
小红将药丸交到虞惜暖手中。
虞惜暖仔细验看药丸的成色、气味，又掰开一点尝了尝药味，确认并无异常，便递给了一旁的齐文川。
齐文川也反复查验，最终点头：“药本身，确无问题。”
阿德听闻，脸上难掩失望，嘟囔道：“还真没问题？那他哪来的药材……”
虞惜暖没有回应阿德的嘀咕，而是提笔蘸墨，在纸上飞快地写下几行字。
片刻后，她将一张改良药方递给阿德：“阿德，把这个送去回春阁，给李掌柜。”
阿德一愣，接过方子，满脸的不情愿：“虞大夫！为什么？他抢我们生意，我们还给他送方子？”
虞惜暖抬眸看他，目光清澈而坚定，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阿德，他们的药没有问题，能在这个当口弄到药材，是他李掌柜的本事。
我们不该嫉妒，反而应该替那些能买到药的病患高兴。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全汴京的人都无药可用，病痛缠身吗？你要知道咳疾久不治也会要人命的。”
阿德梗着脖子，还是不服气：“可是……哪有这么巧的事！别人都没有，就他有？这……”
“没有确凿证据之前，” 虞惜暖打断他，语气严肃起来，“就不该妄加揣测，更不该口出恶言。
这是做人的本分，也是行医的底线。
你若实在不愿去，我让苏木跑一趟便是。”
阿德被虞惜暖严肃的目光看得一滞，知道虞惜暖的脾气，又实在压不住心头那份好奇——他倒要亲眼看看，这回春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咬了咬牙，一把抓过药方：“……我去！”
来到回春阁，看着门前依旧络绎不绝的人流，阿德心头那股无名火又噌噌往上冒。
他牢记虞惜暖的警告，强压下怒气。
板着脸找到李掌柜，将药方往柜台上一拍，硬邦邦地说：
“李掌柜，这是我们虞大夫看了你的新药后，替你改良的方子。
药材用量更省，药效还能更好些！”
说完，也不等李掌柜反应，转身就走，仿佛多待一刻都嫌烦。
李掌柜脸上瞬间堆起生意人惯有的热络笑容，对着阿德的背影高声应道：
“哎哟！多谢虞大夫！多谢虞大夫费心！阿德兄弟慢走，回去一定替我好好谢谢虞大夫啊！改日我定当登门道谢！”
待阿德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街角，李掌柜脸上的笑容迅速退去。
他拿起那张药方，草草扫了一眼，眼神复杂难辨，有疑惑，有戒备，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
他随手将药方递给旁边的小厮，淡淡吩咐道：“收起来吧。” 语气里听不出半分真心实意的感谢。
于氏医馆的虞惜暖？
给他送改良药方？
笑话！
同行是冤家，天底下哪有这么好心的大夫？
谁知道这方子里埋着什么坑？他才不会用！这份“好意”，他李某人，心领了，也仅此而己。
虞惜暖对此一无所知，凡遇风寒咳疾病患，皆首言推荐：“回春阁的新药可用。”
接连数日，李掌柜发现，不少病患进门便道：“是虞大夫介绍来的，说您这的风寒药好。”
李掌柜面上含笑应承，心中疑窦丛生。
他终是取出虞惜暖所赠药方，细加推敲——竟发觉此方配伍更精妙，药效当更胜一筹！
犹豫几日，他决定试制。
新药果然疗效更佳，且因用料更省，成本降低。
李掌柜顺势降价，回春阁生意愈发红火。
疑虑未消，却也需做足场面。
李掌柜备了份上好碧螺春，亲赴于氏医馆。
辛夷、阿德冷眼相待。
苏木虽也不喜此人但是依主子的性子定会不悦，她只能将其引入。
“主子，回春阁李掌柜到。” 苏木通报。
虞惜暖出诊室，笑问：“李掌柜今日光临，有何指教？”
李掌柜奉上茶叶：“一点心意，特来致谢。前些时日繁忙，迟至今日才来，望虞大夫海涵。”
虞惜暖知他只是说词，但她交出配方也不需要他的感谢。
示意辛夷去沏茶。
辛夷勉强应下，动作间透着不情愿。
厅内落座，李掌柜开门见山：“虞大夫，你我同业相争，为何助我？”
虞惜暖神色坦然：“我从未视李掌柜为敌。同行更应是盟友。”
李掌柜面上堆笑，心中嗤之以鼻，这等冠冕堂皇之词他听得多了。
口中奉承：“虞大夫高义，实乃杏林楷模。”
“过誉了，”虞惜暖摇头，“非为助你，只为病患能得良药。李掌柜无需挂怀。”
对话不咸不淡。
李掌柜暗自绷紧神经，只等对方提及药材来源——他连推拒之词都想好了。
首至告辞，虞惜暖却只字未提。
一首让人监视着李掌柜的林沐风很快便知道了这件事。
“主子，李掌柜收了虞惜暖的药方，今日还带了厚礼登门致谢，相谈甚欢。”
林沐风眼底阴鸷翻涌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局面。
他霍然起身：“备车，去回春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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