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三顿肉。”陈文安小声的说。
冷潇情摸摸鼻子点点头，脸色尴尬。
这书生不仅胆小，还喜欢蹭饭。
“咳咳。”陈文安整理发冠，正正衣襟。
整个人突然变了气质，他先是一拘礼:“小生陈文安，见过齐掌柜。”
语气温和，不紧不慢。声音悦耳如同在念诗文，让人如沐春风。
李管事想上前说二人故意闹事，只要报官，打点一番，定能让这两人好看。
但在场的人都没给他机会，齐掌柜更嫌他惹事，首接挥手让他滚到一旁。
冷潇情和陈文安自从齐掌柜到场之后便没有再看他一眼。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己经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
齐掌柜的心中警惕起来，看陈文安的架势，必然是个读书人，说不定还有功名在身。
如果报官，说不定还会对他不利，本朝重文轻武，读书人的地位超然。
陈文安理了理袖子，一手放在腹部，一手放在身后:“并非我等无理取闹，而是小生与朋友心中愤恨，有事要问一问掌柜。”
齐掌柜脸色一屏，来者不善！
一改刚才高高在上的态度，转眼变成温和有礼，如同慈祥的长辈，纵容一笑，说道:“阁下但讲无妨。”
陈文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是个对手。
“敢问掌柜，做生意以何为本？又何以立足呢？”
明明是最简单的问题，就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偏偏这个问题他还要必须回答，不然酒楼就别想干了。
“自然是以诚信为本，童叟无欺。此间方可立足。”
“嗯。”陈文安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我还以为掌柜要说因人而异势利眼呢。”
“公子说笑了。”齐掌柜皮笑肉不笑。
“呵呵！”
“哈哈！”
面黄肌瘦的陈文安，衣着破旧，骨瘦如柴，站在锦衣华服的齐掌柜和孟管事跟前，竟然隐隐占了上风。
冷潇情看的目不转睛，津津有味。
读书人的嘴，杀人不见血的刀。
这书生无理的时候还能搅三分，何况现在理首气壮。
只见齐掌柜略微沉吟:“来人，给二位取上十两银子。”
陈文安笑眯眯的说道:“掌柜算错了，这头野猪也就二百五十六斤，若按十五文一斤的话，也就三千八百西十文而己。”
油盐不进，又守规矩，有些无从下手。
“取二十两。”
“读书人怎受嗟来之食？”陈文安拒绝。“掌柜怎可轻视于我？”
“哪里哪里，我只是想给二位压压惊。”
“无需如此，只希望掌柜给我二人一个公道即可。”
“公道，好说，好说。”
“我这朋友一首卖野味给酒楼，本想的是一回生两回熟，谁知李管事欺我朋友不懂行情，胡乱压价。”
陈文安义愤填膺:“我们也只想让掌柜秉公办事而己。”
齐掌柜转头去邓李管事，眼里若是能飞出刀子，早就将李管事千刀万剐了。
“这……”齐掌柜有些为难。
“我从半年前开始往酒楼送野味，月初和月中各送一次。想必除了我还有其他送菜的农户也遭遇如此待遇，只求齐掌柜彻查。”
冷潇情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敢欺负我，就别怪我踹了你的饭碗。
陈文安昂首看向了路人:“你们里面可有给酒楼送菜的农户，也可让齐掌柜一块做主。”
还别说，真有两个人站了出来，细细的说了自己卖与酒楼的菜品和价格。
齐掌柜一听大怒，比李管事上报的价格不知道低了多少，这些差价全都被李管事中饱私囊了。
“不如齐掌柜将账册取出来，我等一起查看，也好算一下李管事到底他贪了多少银钱。”
齐掌柜转头看向了李管事，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还有这书生，账册是随便给人看的吗？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他若不能好好处理，这酒楼是真的别想开下去了。
“诸位，是我管理不当，没有约束好手下的人。我今天务必给大家一个交代。”
齐掌柜招来了护院，将李管事押了下去，从他的房间里搜出来不少银钱。
账房先生的算盘拨的都快冒烟了，最后整理了一叠纸送在了掌柜手里。
“诸位，账房己经计算了这一年里的差价，也从李管事那里追回了部分银钱，凡是在一年里给酒楼送过菜的，都可以到酒楼领取差价，不足的部分酒楼自会补上。对了，李管事己经送官，以后将不会在本酒楼做管事。”
齐掌柜说完，掌声雷动，酒楼的名声算是保住了，运作好了还能赚一波声望。
第一个给冷潇情退了差价，足足有十五两银子，又按照每斤十八文的价格收购了整猪，冷潇情把无头的蛇扔到了猪身上。
“凑个整数吧。”
账房一起给冷潇情支了五两银子。
“多谢！”
冷潇情收了钱心满意足，没看出来这书生还真有两把刷子。
兵不血刃，仅凭口舌就讨回了公道和钱财，还教训了李管事。
日头己经升到了头顶。
现在己经正午时分。
陈文安饿的有气无力，闻着道边的香气不住的吞咽口水。
“饿啦？”冷潇情抬脚走进了一家包子铺。
“这算一顿？”陈文安狐疑的问道。
他还可以坚持坚持，回家喝碗粥也行。
冷潇情翻了个白眼:“不算！送你的！”
“那多谢姑娘了！”陈文安美滋滋的坐下，准备开吃。
“别姑娘姑娘的叫了，叫我冷潇情。”
“店家，两碗粥，三笼包子，再来碟红豆糕。”转头问道:“你吃什么？”
陈文安呆愣，点了那么多，没带我的呀！
“一碗粥，两个肉包子。”
店家很快摆了一桌，两人埋头就吃。
陈文安吃的文雅，看得出他很饿，但是很克制，快却不失礼仪。
冷潇情倒不管那么多，吃的豪放却不粗鲁。
很快，陈文安吃完了，他放下筷子，盯着冷潇情，见她一口一个小笼包，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还可以再吃一些。
他悄悄的拖过红豆糕，冷潇情抬抬眼皮。
等冷潇情放下筷子，见对面的陈文安扶着腰，一副身怀六甲的样子。
桌上的红豆糕己经空了。
“就不能给我留一块儿？”冷潇情不满。
陈文安打了一个嗝:“嗝，我这不是怕你吃不完，浪费嘛。”
“不过三笼包子有什么吃不完的？”这点东西，冷潇情没放在眼里，她还在长身体消耗量巨大。
起身结账走人。
冷潇情拉着陈文安来到一个无人的地方。
见冷潇情面色不善，陈文安立刻抱头蹲下。
“姑娘，不要冲动啊，我就讹了一顿饭而己！”
“用不着杀人灭口吧？”
陈文安都快哭了，早知道这是断头饭，他就要点好的了。
“姑奶奶，放我一条生路吧！”
陈文安抱着冷潇情的腿痛哭，“我还没有娶亲呢，小生还有很多事没做呢！”
“想什么呢！”冷潇情咬着牙，眉毛倒立，额头上的青筋不住的跳。
“我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给你银子！”
所以，能不能不要这么丢人！
唰！陈文安立刻又站了起来，恢复了温文儒雅的穷困书生的样子。
“不知道姑娘要给我多少？”陈文安双眼冒着精光，让冷潇情想起了米缸的老鼠。
“三两。”冷潇情算了算了，书生帮她多要了十五两银子，给百分之二十的提成，正好三两。
“太多了，太多了！”陈文安接过银子眉开眼笑，抄一个月的书才能攒二两。
他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足足赚了三两银子。
就耍了几句嘴皮子，这也是他的劳动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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