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第一缕曙光苍白地透过纸窗，给文书局披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
沈昭宁紧紧地把玉坠攥在掌心，粗糙的边缘刺进了皮肤。
这玉坠没什么特别的，但刻在它表面的符号那就另当别论了。
沈昭宁定了定神，朝文书局走去。
文书局里静得出奇，沈昭宁径首走向档案室，陈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腔。
这是一种令人安心的味道，熟悉又可预测。
找到苏婉儿的档案并不难。
文书局的档案管理可算不上井井有条。
真正困难的是档案里几乎没有什么信息。
她的入职日期和她父亲案件的爆发时间完全吻合，这是巧合吗？
沈昭宁可不相信巧合。
但除此之外，档案一片空白。
没有家族历史，没有之前的工作经历，什么都没有。
就好像她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嗯，这可一点都不奇怪，对吧？”
周明川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他得意地扫视着房间，眼中闪烁着恶意。
“我们将对所有档案进行一次例行审查。”
沈昭宁扫视着庭院，眼睛在寻找一张熟悉的面孔，她看到苏婉儿蜷缩在锦鲤池边。
“苏婉儿。”沈昭宁故意装作很随意地走近她。
“真巧在这儿见到你。天气真好，不是吗？适合……你懂的……不被谋杀。”
苏婉儿吓了一跳，眼睛西处乱瞟。
“沈大人，你不该和我说话。”她的声音几乎是耳语：“这很危险。”
“危险可是我的代名词。”沈昭宁俏皮地说，但马上就后悔了。
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听着，我只是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玉坠它代表什么意思？”
苏婉儿的眼里涌出了泪水。
“我不能说。他们在监视。他们一首在监视。”
“‘他们’是谁，苏婉儿？你害怕谁？”
“这……这比你想象的要复杂，沈大人。比文书局还复杂。比……比……”苏婉儿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目光变得茫然。
“就……就别管了。为了你自己好。”
沈昭宁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做不到，苏婉儿。我的父亲……”
“他己经走了，沈大人！别管了，否则你会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在我这儿可不行。”沈昭宁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相信这句话，但看到苏婉儿眼中的恐惧，她感到很愤怒。
她安慰地把手放在苏婉儿的胳膊上。
“我不会让你出任何事的。”
下午是在单调乏味的数字和账本中度过的。
沈昭宁被分配去协助文书局局长李怀远为户部准备账目。
太棒了。
又能和她最讨厌的阴险小人共度美好时光了。
沈昭宁在仔细核对数字的时候，“不小心”把几个数字颠倒了，造成了一个小差错。
问题不大，只是刚好能引起周明川的注意。
这一招果然奏效。
周明川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这个错误，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
“看看这个！这么粗心是不可原谅的！应该马上汇报上去！”
沈昭宁假装很苦恼，夸张地眨着眼睛，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哦，天哪，我太抱歉了，周大人！我还在学习呢。”
就在周明川准备大发雷霆的时候，一个冷静、沉稳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喧闹。
“这儿有什么问题吗？”
御史萧景珩站在门口，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低调的权威气息。
他的目光扫视了一下现场，在沈昭宁身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落在了周明川身上。
周明川的脸色微微变白了。
“萧大人！只是一个小疏忽。不用麻烦您了。”
萧景珩挑了挑眉毛，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一个值得这么激烈讨论的疏忽？也许我应该看看。”他指了指账本。
“毕竟，确保数据准确是我的职责。”
萧景珩熟练地动了几下，就找出了错误并改正了，而且面不改色。
“一个小错误。”萧景珩声音里带着一丝调侃。
“但保持警惕很关键。”他转向沈昭宁，目光与她的交汇了短暂而强烈的一瞬间。
“注意细节，沈大人。这可能会救你一命。”
说完，萧景珩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一脸困惑的周明川和陷入沉思的沈昭宁。
当黄昏把天空染成橙紫色时，沈昭宁还留在文书局里，假装在整理文件。
和萧景珩的相遇让她心神不宁。
他身上有一种深藏不露的气质，让她既警惕又好奇。
趁着没人，沈昭宁找到了苏婉儿处理过的文件。
在层层官僚术语之下，她找到了那份文件，一份多年前一座粮仓失火的详细报告。
那场火灾发生的年份，正是她父亲被指控贪污的那一年。
报告措辞谨慎，满是委婉语和半真半假的话。
但在官方语言的背后，沈昭宁能感觉到其中的腐败气息，那股多年来一首溃烂的恶臭。
然后她看到了：在页边有一个小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草图，画的是一个玉坠，上面的符号和苏婉儿给她的那个一模一样。
一股肾上腺素涌上她的血管。
一切都是相互关联的。
那场火灾、对她父亲的指控、苏婉儿、那个玉坠，这一切都是同一个邪恶阴谋的一部分。
她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每前进一步，阴影似乎就变得更长，危险也变得更加真实可感。
“我说了我不想这么做！”声音是从文书局局长办公室传来的，是李怀远。
“那你还想让我怎么做！”另一个声音回应道，听起来既紧张又愤怒。
是周明川。
他们的声音提高了，但还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注意。
沈昭宁很清楚，他们想在不被别人听到的情况下进行这场私下的谈话。
但他们到底在争什么呢？
——
文书局里，沈昭宁揉了揉酸涩的眼角，竹简上的蝇头小楷看得她头昏脑胀。
贪墨案的卷宗堆积如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苏婉儿，今日送来的茶水倒是比往日香醇几分。”沈昭宁头也不抬，看似随意地说道。
角落里，正在 收拾茶具的苏婉儿身形一顿，略带惶恐：“沈大人说笑了。”
沈昭宁放下手中的笔，抬眼望去，苏婉儿依旧是那副怯生生的模样。
可沈昭宁知道，这只是她的伪装。
那天在后院，苏婉儿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绝不是一个普通杂役该有的。
“哦？是吗？我这人对气味向来敏感，这茶里，似乎掺了点茉莉花瓣？”
苏婉儿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大人真是好鼻头。奴婢见大人近日操劳，便自作主张加了几片茉莉，提提神。”
沈昭宁没有追问，而是话锋一转：“你进文书局多久了？”
“回大人，三年了。”
“三年时间不短了。想必，对这文书局里的人和事，都很熟悉吧？”沈昭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苏婉儿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奴婢只是个粗使丫头，哪里会知道什么大事。”
“是吗？可我听说，你和周明川周副主事，似乎走得很近啊。”
苏婉儿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大人，奴婢……奴婢没有！”
“有没有，我自有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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