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一触即分。
乔念念垂着脑袋，“好了，我该回去了。”
沈偃满足一笑，“我送你。”
到了门口，他接着开口：“明早我会等你。”
乔念念点头，对着他挥手，“我会早些来的。”
翌日。
乔念念早早起床，生怕耽搁时间，连发髻也只绾了个最简单的。
腊梅：“小姐，这时辰赶过去还来得及，不必如此着急。”
乔念念穿上外袍出门，“这可是大事，万一路上有意外耽搁了时辰，以沈偃的性子定是要一首等我的，我可不能误了他。”
好在路上一切顺利，乔念念到的时候刚好卯时。
沈偃站在门口，衣摆处洇着浅浅的雾湿。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笑。
马车顺着青石板道往皇宫驶去。
到了宫门口，乔念念掀开门帘，看向宫门。
除了看过来的朝臣，连个接人的太监都没有。
“念念。”
乔念念看向走过来的沈偃，开口：“你去吧，我在宫门口等你。”
沈偃一怔。
他本意是想让念念回家的。
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色，他想了想道：“今日天气比昨天冷了不少，和深冬差不多，有些怪。”
“要是太冷了，你就早些回家，不用等我。”
乔念念点头催促，“好，我知道，你先进宫吧。”
沈偃抬手将门帘放了下来，阻绝了外面的冷风，这才转身跟着谢老将军一起进宫。
谢老将军的脸色也不太好，“或许当初我不该把你的事上呈。”
沈偃摇摇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谢老将军看着他，叹了口气。
进了宫门，终于等来了一位小太监，沈偃朝谢老将军拱了拱手，跟着小太监往另一条道走去。
穿过长长的高墙小道，沈偃到了一处偏殿。
里面空着，一个人也没有。
“陛下有交代，让小的查看烙痕，请公子配合。”
沈偃眸色一暗。
默了默，他微微褪了些衣衫，露出后脖颈的印记。
那小太监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随后道：“请公子在此处等陛下。”
沈偃蹙眉，摸了摸那烙痕。
他还从未看过那烙痕的样子。
小太监离开，沈偃安静站在殿内。
从卯时到巳时末，安静的偏殿外终于响起几道声音。
他转身看去，一道明黄色的人影被人扶着走了进来。
那人看了眼他，满是笑容的脸猛地沉了下去。
沈偃垂下眼睫，伏在地上行礼，“草民沈偃，见过陛下。”
身旁人见状，讽刺出声：“大哥这是行的什么礼？”
“住在将军府这么久，大哥竟是连宫中礼仪都没学会吗？”
短短两句话，便勾出无数猜测。
话落，坐在上首的人脸色更黑了。
沈偃眸色微动。
这个人，像野狗一般恶心。
还有上面的那个人，也恶心。
他默了默，开口：“草民……不曾想过还会活着见到生身父亲……”
“在民间……百姓们便是如此对父亲行礼，以表敬重……”
“草民一时失了礼数，请皇上降罪。”
身旁的人一噎，脸色瞬间阴沉。
皇帝终于将视线重新落在他身上，细细打量了会儿。
“你可怨朕？”
沈偃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色，唯声音里满是认真。
“世间离散之事不在少数，这是我生来的命。”
“如今能得见一面至亲，己经是天大的幸运。”
“虽也妄想能在至亲身边侍奉茶水，感受一番从未感受过的平凡父子情。”
“但若无此命，我亦无怨无恨。”
“今日进宫，也只为见一面至亲，只盼父亲……”
他顿了顿，接着道：“盼陛下，朝朝圣安。”
话落，偏殿里一时落针可闻。
皇帝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柔和下来。
他对着沈偃招手，“过来。”
沈偃起身，走了过去。
后脖颈的衣服被掀开，露出那枚丑陋的烙痕。
皇帝：“晚些朕让人把你这痕去了。”
“你在将军府住得可还好？”
沈偃回身，“有父亲照拂，过得很好。”
皇帝满意点头，“你久居将军府也不太合规矩，过几日朕便让人给你收拾出一处府宅。”
皇帝挥了挥手，从门口涌进几个小太监，他们手里抱着几个小箱子。
“这些玉器摆件……”
沈偃没去看身后的东西，出声：“父亲。”
皇上帝微不可察皱眉，“不满意？”
沈偃摇摇头，“我只是想敬父亲一杯茶。”
下面的人匆匆递来一杯茶，沈偃接过，双手奉上。
“父亲，我如今总算有家人了。”
“那些什么金玉器件，都没这杯孝茶重要。”
皇帝抬眉，接过茶浅喝了一口，眉心舒展，看向沈偃的神色都慈爱了些。
他教道：“你该唤我父皇。”
沈偃顺从开口：“是，父皇。”
刚刚说话的太子再度出声：“听说大哥是为了给一个女子殉情才受了伤？”
皇帝的眼神带上询问。
沈偃眸底掠过一抹暗色，开口：“是。”
皇帝皱眉：“愚蠢！”
太子掩住笑意开口：“儿臣还听说，那乔府的二小姐生性跋扈，这样的人显然是配不上大哥的。”
皇帝默了默，“那人配不上你，下月狩猎，父皇帮你重新择一良配。”
沈偃低头，一副乖顺的模样，“全听父皇安排。”
说完话，沈偃跟着人出了偏殿。
太子在前方站定，等着沈偃走过去时又将他拦住。
“大哥当真是花言巧语，几句话便哄得父皇变了脸。”
沈偃没回话。
太子一张脸更是阴沉，他怒道：“不过你也别以为你就能如此讨了父皇欢心。”
“你活着一天，便会提醒父皇曾经的耻辱，父皇迟早会厌弃了你。”
沈偃微微抬眸，“耻辱？”
太子挑眉，“对，耻辱。”
“你身上的那个烙痕，清清楚楚印着一个奴字，当初还是敌国为了折辱父皇，逼着父皇亲手给你烙下的。”
“那段经历，是父皇心里的一根刺，而你，就是提醒父皇耻辱的存在。”
他忽地笑了笑，俯身压低声音开口：“你也别妄想用这事做文章，让父皇对你心软。”
“当初你突然暴毙，是父亲亲口派人送去毒药故意为之。”
“我们一国，永不为奴。”
太子看了看神色平平的沈偃，戾气更重。
他甩了甩衣袖，冷哼：“哼，装模作样！”
沈偃站在原地看着太子气愤离开的身影，微不可察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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