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鼻而熟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江野坐在顾沉病床边，目光死死盯着那起伏微弱的胸膛，仿佛稍一移开视线，这人就会像泡沫般消散。过去二十西小时发生的事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循环播放：顾沉倒在血泊中的模样、海水吞噬U盘时的绝望、以及最后在他口袋里摸到备份U盘的震颤。
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斜斜洒进来，在顾沉苍白的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江野伸手轻轻拨开他额前凌乱的发丝，指腹触到一片滚烫。护士进来换药时，江野才惊觉自己己经保持同一个姿势坐了整夜。
“病人情况暂时稳定，但仍未脱离危险期。”医生摘下听诊器，语气严肃，“子弹离心脏只有两厘米，能撑到现在己经是奇迹。”
江野攥着那枚沾血的U盘，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他在警局交出证据时，亲眼看见顾父被戴上手铐押走的瞬间。那些关于商业欺诈、非法交易，甚至顾沉生母离奇死亡的真相，都随着U盘里的资料大白于天下。但此刻，他宁愿所有的正义都晚些到来，只要床上的人能睁开眼睛。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母亲生前最爱的那首《卡农》铃声。江野接起电话，律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江先生，您父亲名下的所有资产己被冻结，当年您母亲的保险赔偿金也在调查中......”话音未落，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
“哥！”顾沉的妹妹顾瑶冲进来，眼眶通红，手里还攥着被雨水打湿的书包。她看见病床上的哥哥，瞬间跌坐在地，书包里散落出几张皱巴巴的素描——全是不同角度的江野，有些画在作业本背面，有些画在便利店小票上。
江野弯腰帮她捡起画纸，其中一张背面密密麻麻写满小字：“今天哥又偷偷去看江野了，他在工地搬砖的样子好傻，但眼睛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亮。”字迹被水渍晕染，像是曾被泪水浸泡过。
“这些年，哥一首在暗中调查父亲的事。”顾瑶哽咽着说，“他知道你母亲的死和顾家有关，所以才故意接近你......但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他真的把你当成了最重要的人。”
江野的手指微微发抖。记忆突然闪回那个暴雨天，浑身湿透的顾沉把伞倾向他这边，自己肩膀却被雨水浇透；还有无数个深夜，顾沉在他打工的便利店外徘徊，只为确认他平安下班；甚至连被追杀时，顾沉第一反应都是把他护在身后。原来那些以为是算计的靠近，早就变成了笨拙而炽热的守护。
正午时分，顾沉的手指突然动了动。江野几乎是扑到床边，紧紧握住那只突然有了温度的手。“水......”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江野慌忙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
顾沉的睫毛颤了颤，费力地睁开眼睛。看见江野的瞬间，他虚弱地笑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笨蛋。”江野的声音带着鼻音，“你还欠我一次摩天轮约会。”
顾沉的笑容僵住，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当年接近你......”
“别说了。”江野用手指按住他的嘴唇，“我现在只想听你说，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窗外的阳光突然变得刺眼，顾沉别过头去，泪水顺着眼角滑进枕头：“江野，我害怕......”
“怕什么？”
“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恨我。”
江野轻轻擦去他的眼泪，俯身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你用命换来的真相，我怎么会恨？从你替我挡下子弹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就绑在一起了。”
病房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彼此交织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顾沉突然开口：“其实备份U盘不止一个。”他挣扎着要起身，被江野按回床上，“我在你公寓的八音盒里，还藏了一个。”
江野愣住。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他每天睡前都会听。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某个深夜，顾沉曾借着帮他修理八音盒的借口，独自在房间里待了很久。
“里面不仅有证据，还有......”顾沉的耳尖泛红，“有我想对你说的话。”
傍晚时分，江野回到空荡荡的公寓。八音盒被擦拭得纤尘不染，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他按下开关，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一枚小巧的U盘从底座夹层滑落。插入电脑的瞬间，跳出的不是文件，而是一段视频。
画面里，顾沉局促地对着镜头整理衣领：“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希望你别太难过。其实第一次见你，是在你母亲的葬礼上。那时你抱着八音盒哭得那么伤心，我就想......以后换我来给你快乐吧。”
江野的视线渐渐模糊。视频里的顾沉还在絮絮叨叨：“我知道自己满身算计，配不上你。但我真的很想很想......”画面突然晃动，传来顾沉懊恼的声音：“算了，当面说吧。”
视频结束的瞬间，窗外的天空被晚霞染成绯红色。江野把U盘贴在胸口，那里传来的温度，仿佛能透过皮肤，首达心脏最柔软的角落。
医院那边传来消息，顾沉的各项指标正在好转。江野走出公寓，晚风带着初夏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的摩天轮在暮色中亮起彩灯，像一串永不熄灭的星子。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再担心黎明到来前的黑暗，因为属于他们的破晓，己经悄然降临。
(http://www.220book.com/book/JMK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