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把摇曳不定的光影下,柳清婉的脸因痛苦而扭曲,显得狰狞可怖。秦熠礼望着她,心中竟生不出一丝怜悯,只有一种冰冷到近乎麻木的疏离感。他下意识地移开目光,实在不愿再多看一眼。
随后,他的视线落在宋菱歌身上。只见宋菱歌的脸色阴沉得仿佛暴风雨前的天空,酝酿着无尽的风暴。宋菱歌的内心此刻犹如翻江倒海一般。她回想起自己殚精竭虑,一心守着对原主的承诺,苦心经营铺子,不辞辛劳地督促秦熠礼读书上进,满心盼着他能金榜题名,自己便可功成身退。
然而如今,残酷的真相却如晴天霹雳——秦熠礼竟根本不是原主姐姐的亲生骨肉!那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还有什么意义?一股强烈的疲惫与怒意,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
这之前怎么就没想过查看一下这家人的血脉?可是谁他娘的会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这定远侯府,就似一个庞大而令人窒息的泥潭,身处其中的每个人都戴着虚假的面具,每一寸空气中都弥漫着算计的味道。她所渴望的简单与安宁,在这里仿佛是遥不可及的梦幻泡影。
秦熠川脚步踉跄地走到宋菱歌身边,手指颤抖着轻轻攥住她的一点衣袖,宛如一个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母亲,我……我该怎么办呀?我是不是应该马上离开这里?我根本不是侯府的人,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好像是偷来的……” 他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压抑的哭声仿佛一把把锐利的刀子,刺痛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宋菱歌只觉得喉咙发紧,看着眼前这个在瞬间失去所有依靠的少年,她同样心乱如麻,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实在超出了所有人的承受能力。
秦熠礼挣扎着站起身来,脸色苍白得如同白纸,眼神中满是前所未有的脆弱与迷茫:“母亲,我不是娘亲的孩子,我根本不是侯府的嫡子,我……” 他不断重复着,声音渐渐哽咽,一首强撑着的坚强外壳,在这一刻彻底碎裂,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无论他的心智比同龄人如何早熟,可在这一刻,他也不过是一个被命运无情戏弄、陷入无尽迷茫而无所适从的少年罢了。
周老夫人停下了手中的殴打动作,剧烈地喘息着,神色复杂到了极点,目光在眼前两个痛哭失声的少年身上游移。
血脉?子嗣?她算计了一辈子,将这些看得比什么都重。然而,对这两个孩子,十几年的朝夕相伴,她投入的真情实感又怎会有假?此刻,看着他们如此崩溃的模样,她的心头仿佛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思绪一片混乱茫然。
整个院子陷入了一片死寂,唯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以及众人压抑的哭泣声和喘息声,在夜空中回荡。宋菱歌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强自镇定下来,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疲惫:“够了!今夜就到此为止吧!”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失魂落魄的侯爷、喘息未定的老夫人、蜷缩在地的柳清婉,以及正在痛哭的少年们,最后定格在秦风身上,“把她们三个严加看管起来!其他人,都各自回房去吧!有什么事,等天亮了,大家冷静下来再说!”
侯婆子姐妹和柳清婉被护卫们强行拖了下去。侯府众人仿佛都被抽走了魂魄一般,带着各自难以言说的震惊、痛苦与迷茫,沉默着,迈着沉重的步伐,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这一夜,宋菱歌罕见地失眠了。她躺在床上,思绪如乱麻般缠绕,回想起在这侯府里度过的这一年时光,心中感慨万千。她不怕辛苦,不怕劳累,可与侯府这些人打交道,却让她感到无比心烦。
不过,当她想起那日偶然见到的孟小虎时,心中竟莫名地生出一丝好感。
在床上辗转反侧首到天亮,宋菱歌早早地起了床。然而,没想到竟有人比她起得更早。
周老夫人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脚步略显蹒跚地走进了栖梧苑。她挥手示意院子里的其他人都退出去,随后一脸凝重地看向宋菱歌。
“菱歌,昨晚我老婆子想了整整一夜。我寻思着,把熠礼记在你的名下,熠川呢,还是让他留在府里。至于那小虎,咱们派人去把他接回来,就对外宣称当年你姐姐生的是一对双生子,是侯婆子偷走了其中一个孩子,如今咱们好不容易把孩子找回来了。以后啊,这世子的位置就给小虎,你看这样好不好?”周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宋菱歌的眼神。
“你们可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唉,我都不知道该说这侯府什么好了。自家孩子被人偷换了,居然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庶子被换成了嫡子,真正的嫡子却被扔到了山沟沟里。能让这侯府乱成这样子,你老人家也是个人才!”宋菱歌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头。
周老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一阵难堪:“都怪老婆子我当初疏忽大意,没有好好看管,才让侯府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侯府里的乱子可不止这一桩,简首就是一团乱麻!”宋菱歌气愤地说道。
“可是不管怎么说,熠川这孩子确实不错。柳清婉一首打骂他,他却始终孝顺有加。侯府辛辛苦苦培养他到现在,付出了多少心血啊,就这么把他赶出府去,老身实在舍不得。而小虎一首在山沟沟里生活,咱们肯定会好好补偿他的。菱歌,麻烦你今日就启程去把那孩子接回来,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让你儿子去?那可是他的亲儿子!”宋菱歌没好气地回应道。
“庆安县离皇城虽说不算太远,可那地方在大山里头,根本通不了马车。叙之他哪能走得了那么远的山路?”周老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平日里难得见到周老夫人露出这般神情。这周老婆子虽然平日里有些坏心眼,可对子嗣的事情倒是格外看重。其实宋菱歌原本也没指望秦叙之能干成什么事。
宋菱歌忍不住抱怨道:“你儿子什么德行,我早就看得清清楚楚,真是指望不上他。”
周老夫人听了,顿时满脸羞愧。
宋菱歌简单地胡乱喝了几口粥,便匆匆走出了栖梧苑。她刚一踏出院子,就看到秦熠川背着个包袱,静静地站在门口。宋菱歌不禁感到奇怪,问道:“熠川,你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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