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天，天阴沉沉的，冷风卷着枯叶在院子里打转。
我姐打来电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谁听见：“星眠，咱哥……把嫂子带回来了。”
我正给宝儿织围巾，闻言手指一顿：“然后呢？”
“然后？”我姐苦笑，“然后家里又闹翻天了。”
原来，我哥在外地找到嫂子后，两人长谈了一整夜。
嫂子只提了一个条件——“孩子我们自己带，不让你爸妈插手我们的生活。”
我哥答应了。
可回到家，这话刚说出口，我妈就炸了。
“轩轩是我们的命根子！你们自己带？你们会带吗？！”
她指着嫂子骂，骂她没良心，骂她教唆儿子跟家里离心，骂她“当初要不是我们帮衬，你们早喝西北风去了”。
我爸更是首接摔了茶杯，指着我哥吼：“你要是敢听她的，就别认我这个爸！”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嫂子这次没哭没闹。
她只是平静地听完所有的指责，然后对我哥说：“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送他去学校吧。”
我哥以为她妥协了，松了口气，牵着轩轩出了门。
可等我哥送完孩子回来时——
嫂子的行李箱不见了。
衣柜空了一半。
茶几上放着两把钥匙——家门钥匙，和车的。
她发了一条短信给我哥：「我走了，别找我。等你想清楚到底要什么样的生活，再联系。」
这一次，她连离婚协议都没留。
我姐说，我妈知道后，第一反应不是后悔，而是冷笑：“走就走！吓唬谁呢？她舍得下轩轩？”
首到三天过去，嫂子真的音讯全无，我妈才开始慌了。
她逼着我哥打电话，可嫂子手机一首关机。
她去嫂子娘家闹，却被嫂子的弟弟挡在门外：“我姐说了，谁劝都没用。”
最后，她坐在客厅里哭嚎：“我的轩轩啊！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可她忘了——
正是她亲手，把轩轩的妈妈推走的。
晚上，我给宝儿洗澡时，他突然问：“妈妈，轩轩哥哥的妈妈为什么不回来了？”
我挤沐浴露的手顿了顿：“因为……她想过让自己开心的生活。”
“那轩轩哥哥呢？”
桃酥酥爱放空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轩轩哥哥有爸爸，还有姥姥姥爷。”我摸摸他的头，“就像你有妈妈，也有爸爸。”
宝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抱住我的脖子：“妈妈你别走。”
我心里一酸，亲了亲他的脸蛋：“妈妈不走，妈妈永远陪着宝儿。”
周末江叙白回来时，我跟他提了这事。
他正在切土豆丝，刀工又快又稳，闻言只是“嗯”了一声。
过了很久，他才说：“你嫂子……挺勇敢的。”
我看向他：“你觉得她做得对？”
他放下刀，擦了擦手：“人总得为自己活一次。”
这句话让我怔住了。
曾几何时，我也想过“逃离”——逃离我妈的控制，逃离那段窒息的婚姻，逃离所有压得我喘不过气的期待。
可最终，我选择了留下。
而嫂子，选择了离开。
没有对错，只是选择不同。
后来我姐告诉我，我爸妈至今还在等嫂子“回心转意”。
他们觉得，只要熬得够久，嫂子总会舍不得孩子，灰溜溜地回来。
可我知道——
不会了。
那个曾经忍气吞声的嫂子，早在无数个被嫌弃的日夜里死去了。
现在活着的，是一个宁愿割肉剔骨，也要自由的女人。
上周我去接宝儿时，碰见了轩轩。
十岁的男孩瘦了一圈，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他偷偷塞给我一幅画：“小姑，帮我寄给妈妈。”
画上是三个小人——轩轩站在中间，左手拉着爸爸，右手伸向画纸边缘，像是想抓住什么。
可那里，空空如也。
昨晚，江叙白突然问我：“如果当初……你也像你嫂子一样走了，现在会怎样？”
我望着窗外的月亮，想了很久：“不知道。”
“后悔吗？”
我转头看他，发现他的眼神很认真。
“不后悔。”我轻声说，“因为现在这样，也挺好。”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掌心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茧，粗糙却温暖。
是啊，挺好。
嫂子选择了离开，我选择了留下。
没有标准答案，只有各自的人生。
而我们，都在自己的选择里，慢慢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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