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还没开口，身后的知意忍不住了“啪、啪”鼓了两下掌，声音清亮得很，带着股子说不出的意味。
“太孙嫔这话说得可真动人，什么‘拼了这条命也要护殿下周全’，听得我都心头一热，就好似太孙殿下没了你就活不了是吧。”
知意的目光转向朱瞻基，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没什么温度：“太孙殿下，您下回出门可得带着您的太孙嫔。
您看她这般赤胆忠心，比我们这些只会守着规矩的人强多了——至少她敢说要替您挡灾，不像我这位太孙妃，只会笨手笨脚给您裹伤口、守着屋子等太医，哪有舍生忘己这等‘大勇’呢？”
知意这话里的刺，朱瞻基怎会听不出来？
朱瞻基心头一咯噔，暗道要遭。
自家这位小媳妇平时看着端庄，发起火来嘴上可不饶人，这明着夸孙氏，实则是连带着他一起讽刺。
朱瞻基哪还敢装睡，看向知意时，眼神里早没了对孙若薇的冷淡，多了几分讨好。
手越过床沿，朝着知意轻轻伸过去：“媳妇，扶我起来吧，躺着浑身不得劲。”
知意瞥了眼朱瞻基伸过来的手，又瞧了眼他那副“不装蒜了”的模样，心里的气顺了点，却还是没给好脸色。
上前扶朱瞻基时故意用了点劲，低声哼道：“哟，殿下这就不疼了？方才不是还得盖得严严实实养着吗？”
朱瞻基被知意扶着坐首，顺势往她身上靠了靠，像只讨饶的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无奈。
“知知别气了，是我没处理好。”
朱瞻基用余光扫了眼还愣在一旁的孙若薇，眉头微蹙，“你先坐着，我来解决。”
知意被朱瞻基靠着，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味混着常穿的熏香，心里那点因孙若薇而起的滞涩才算散了。
知意也没推开朱瞻基，只垂眸理了理他被弄乱的衣襟，嘴角虽没笑，眼底那点较劲的冷意却淡了——这才算是真消了气。
可这一幕落在孙若薇眼里，却像根细针，猛地扎进心口。
孙若薇站在床边没动，眼睁睁看着朱瞻基往胡善祥身上靠，看着他低声跟胡善祥说话时，连眉峰都软了些，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从前朱瞻基对她，就算是两人独处时多说了几句话，也总隔着一层东西。
朱瞻基会温声应她的话，却不会这样毫无防备地靠着，他会记得她爱吃的点心，却从没有过这般对着胡善祥时的亲昵。
她总安慰自己，她和殿下是青梅竹马，比胡善祥早认识那么多年，他如今对胡善祥亲近些，不过是因着她是太孙妃，日子久了，他总会回头看自己的。
可方才朱瞻基对胡善祥那声“知知”，那伸手相扶的姿态，还有此刻靠在一起的模样，都让她那点自欺欺人的念想碎了。
朱瞻基的心分明就落在胡善祥身上，连带着对胡善祥的信任，都比给她的多得多。
孙若薇攥紧了帕子，指甲掐进掌心——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得他哪怕一点点真心喜爱？
正闷着，朱瞻基己抬眼看向孙若薇，语气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淡，甚至添了几分疏离：“太孙嫔，你回去吧。”
朱瞻基顿了顿，目光扫过知意，话却是说给孙若薇听的：“你怀着身孕就别瞎操心了。”
这话像巴掌似的，轻轻扇在孙若薇脸上。
孙若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哭着喊着要“护殿下周全”，要留下来伺候。
可能朱瞻基眼里，或许根本就是场多余的闹剧——朱瞻基不仅不领她的情，反倒特意提胡善祥的好，分明是在告诉她，谁才是真正能护着他、让他信得过的人。
她成了个自作多情的小丑。
孙若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敢再掉。
她咬着唇，福了福身，声音细得像蚊子哼：“……那殿下好生休养，妾……妾身告退。”
说完，孙若薇也不等朱瞻基再开口，转身就往外走，脚步快得几乎带了气。
连先前那点小心翼翼的模样都没了——不过是强撑着体面，怕再待下去，眼泪真要忍不住掉出来，更显难堪罢了。
等孙若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知意才轻哼一声，拍了拍朱瞻基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行了，人走了，不用再演恩爱戏码了。”
朱瞻基却没松手，反倒握了握知意的手腕，低声道：“不是演的。”
朱瞻基抬眼看她，“方才她说要护我时，我只觉得荒唐。可想着有你在，倒真觉得踏实——你确实比谁都靠谱。”
知意被朱瞻基这首白的话弄得耳根微热，瞪了他一眼：“少来这套。”
嘴上嗔着，扶着朱瞻基的手却不自觉松了些力道，没再像方才那般故意使气了。
朱瞻基顺势将知意往怀里带了带，让她半坐在自己腿上，鼻尖蹭了蹭知意的鬓角。
低笑出声：“这下气消了？方才鼓着腮帮子阴阳怪气的，活像个揣了酸水的小醋坛子，现在总该满意了吧？”
知意被朱瞻基说得脸上发烫，往他怀里缩了缩，手臂缠上朱瞻基的脖子，声音软乎乎的带了点嗔意：“谁吃醋了……”
顿了顿，又轻轻蹭了蹭他的颈侧，声音低得像叹息，“不过你说的那话，倒也有五分真心。”
知意抬眼望朱瞻基，眼底映着他的轮廓，亮得像落了星子：“你这样的人，是当朝太孙，是将来要担起天下的人，谁不想把你牢牢攥在手里呢？我也想啊，想让你眼里只瞧着我，心里只装着我。”
说到这儿，知意又轻轻垂了眼睫，指尖在朱瞻基衣领上无意识地划着：“可理智又总在说，不可能的。你肩上扛着太多事，宫里宫外多少双眼睛盯着，哪能只属于我一个人呢？”
朱瞻基听着媳妇这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软乎乎地撞了下。朱瞻基没说话，只伸出双手，轻轻捧起知意的脸庞，指腹着她细腻的脸颊，低头深深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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