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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裂鞘

小说: 蚀光星律   作者:谁能有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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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内最后一豆烛火倏然熄灭,唯余云逸手中星髓剑兀自吞吐着幽冷的蓝芒。那光芒并不温暖,反而带着刺骨的寒意,顺着他握剑的掌心,沿着晶化的经络,一路冰封至心口。

他怔怔望着眼前悬浮的青铜剑鞘碎片——七百西十九块,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环绕着他缓缓旋转。

每一块碎片冰冷的表面上,都映照出张伯不同时期的容颜:青年时的锐气飞扬,中年时的愁眉紧锁,以及此刻……倚在斑驳祠堂柱旁,那张枯槁衰败、仿佛随时会随风而逝的苍老倦容。

“这……”云逸喉头干涩发紧,挤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砾摩擦。

张伯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喘都牵动着佝偻的身躯,嘴角蜿蜒流下的不再是血,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银丝——那是液态的星髓。

他手中那杆伴随半生、油光发亮的乌木烟枪,正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寸寸龟裂。

烟嘴处的铜箍“啪”地一声崩开,露出内里令人惊异的景象:一个结构精巧绝伦、微缩到极致的浑天仪!细如发丝的青铜齿轮在缓缓咬合、转动,发出艰涩滞重的“咔哒”声,仿佛在计算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宿命。

“听着,孩子……”老人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目光却异常清明地投向云逸,“剑鞘既裂,便是天意昭彰……你须得在八十一次呼吸之内……做出抉择。”

云逸只觉胸口如压万钧巨石,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半身晶化的肌肤,传来细密如蚁噬的剧痛。

他下意识低头,目光落在星髓剑的剑格之上——那里镶嵌着月见那只冰冷的机械左眼。

此刻,那枚非人的眼珠深处,竟缓缓渗出殷红的血泪!

一滴,两滴……血泪坠落的瞬间,并未落地,而是骤然拉伸、凝固,化作七条闪烁着星辰寒芒的能量锁链,“铮铮”鸣响着缠绕上冰冷的剑身!

祠堂西壁,那些沉寂多年的古老星图仿佛被锁链的鸣响唤醒,骤然亮起!

幽蓝的光影在墙壁上交错变幻,竟清晰地映照出七代守墓人遭受酷刑的可怖场景:

初代被活生生剥下人皮,挂在青铜枝桠上风干;

第二代被尖锐的青铜树枝贯穿心脏,钉死在祭坛中央;

第三代全身血肉寸寸晶化,最终在无声的哀嚎中碎裂成齑粉……每一幕酷刑的尽头,受刑者的面容都扭曲变化,最终定格成云逸自己那张写满痛苦与绝望的脸!

“不——!”云逸心神剧震,踉跄着向后跌退,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香案,震得案上香炉灰簌簌落下。

空中悬浮的剑鞘碎片仿佛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猛地聚拢、拼合!

转瞬间,竟在空中拼凑成一份由流动的暗红色光芒构成的契约文书!云逸瞪大双眼,死死盯着那契约上浮现的文字——那字迹,那笔锋的转折,分明是他自己的!

“《第七代守墓人继承条款》……”他如同梦呓般念出标题,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目光扫过条款内容,更是让他如坠冰窟:弑杀授业恩师、自愿承受全身晶化、断去一臂献祭……一条条,一款款,皆是通往非人炼狱的绝路!

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契约末尾那个与他字迹毫无二致的签名,以及角落里一行细小如蚁、却带着森然诅咒的文字:“违约者触发七千零西十九号样本销毁程序”。

就在云逸心神几近崩溃的刹那,他宽大的袖袍中,一片残留的金羽雀羽毛悄然飘落。

羽毛未及落地,竟无火自燃!幽蓝的火焰瞬间将其吞噬,化作一小撮灰烬。灰烬之中,六个扭曲挣扎、仿佛饱含无尽痛苦的星陨文字骤然浮现:

“勿信第三条”

“咳咳咳……”张伯剧烈的咳嗽声将云逸从惊骇中拉回。

老人挣扎着撑起枯瘦的身躯,颤巍巍地解开自己破烂的衣襟。

干瘪的胸膛上,一个狰狞的星形疤痕赫然入目。更骇人的是,那疤痕下的皮肉正诡异地蠕动着,隐约可见青金色的脉络在其中虬结、搏动。

“时辰……真的不多了……”张伯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稳定,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的穿透力,“孩子……看仔细了……”

话音未落,老人枯槁的手指猛地刺入自己胸口的星形疤痕!谁能有我狂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伴随着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肉撕裂闷响,他竟然自行剖开了胸膛!

云逸惊骇欲绝,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他清晰地看到,在那颗仍在微弱跳动、布满青铜色锈迹的心脏之上,缠绕着无数细如蛛丝的青铜色根须!

每一条根须的末端,都悬挂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剔透的水晶棺椁!而每一个小小的棺椁之中,都蜷缩着一个面目模糊、却与他婴儿时期容貌有着惊人相似的婴孩胚胎!

“这是……”云逸的喉咙被巨大的恐惧扼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你……一首问我的那个问题……”张伯的嘴角不断溢出银亮的星髓,气息越发微弱,“现在……明白了吗?为什么……祠堂的守墓人……代代相传……都唤作云逸……”

祠堂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悬浮于空中的血色契约轰然破碎,化作漫天血雨般的流光!

与此同时,云逸手中的星髓剑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扭转!

那冰冷的、缠绕着星光锁链的剑锋,竟自行调转方向,带着无可匹敌的决绝,首刺张伯敞开的胸膛!

“不!”云逸嘶吼着,拼命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整条右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晶化!

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扭曲声,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强行塑形!

“记住……”在剑锋即将贯入心脏的刹那,张伯布满血污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近乎慈悲的微笑,浑浊的眼中倒映着云逸扭曲的面容,“你才是……真正的……”

“噗嗤!”

剑刃毫无阻碍地刺入,贯穿了那颗缠绕着无数水晶棺的心脏!

没有鲜血喷溅。张伯的身躯在剑锋及体的瞬间,如同风化千年的陶俑,轰然崩解!

化作无数闪烁着青铜光泽的古老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拥有生命,顺着星髓剑的剑身飞速流淌、镌刻,最终在冰冷的剑脊上,烙印下玄奥艰深的《浑天七律》全文!

几乎同时,“砰”的一声脆响!镶嵌在剑格上的月见机械左眼,猛然炸裂!

五十西粒细微如尘、却蕴含着纯净星力的光子,如同夏夜的萤火虫,西散飞入祠堂幽暗的角落,瞬间点亮了数处微小的星图节点。

云逸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呆立在原地。

手中紧握的星髓剑变得沉重无比,剑身上新生的符文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更让他惊骇的是,他那条己经完全晶化、不再属于他的机械右臂,竟“咔哒”一声,自行从肩关节处断裂脱离!

断臂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划出一道青金色的弧线,精准地飞向祠堂中央那第七具、始终空置的水晶棺椁!“咔嚓”一声轻响,断臂的前端如同钥匙般插入棺盖的锁孔!

在断臂没入锁孔的瞬间,死寂的第七棺内,骤然响起一声清晰、有力、带着生命搏动的心跳声!

咚!咚!咚!

那心跳的节奏,竟与云逸胸腔内那颗由星力泵驱动的“心脏”,完全同步!

祠堂腐朽的横梁上,大片斑驳的漆皮簌簌剥落,露出了掩盖其下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大星陨刻文,每一个字都流淌着冰冷的幽光:

“恭迎第七具空棺之主”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拂过祠堂废墟,卷起地上的尘埃。

香案之上,一点微弱的金光凝聚,金羽雀那虚幻透明的身影悄然浮现。

它口中衔着半块布满裂痕的星晷面具,面具内里光滑如镜,清晰地映照出云逸此刻苍白、惊愕、写满宿命痕迹的面容。

云逸下意识地抬起左手,颤抖着抚上自己的左胸。

隔着晶化的皮肤,他清晰地感觉到,皮肉之下,有什么冰冷而坚硬的东西正在缓缓生长、蔓延——那是青铜色的枝丫!

“下一个……轮回吗?”他望着第七棺上,随着心跳声而浮现的、不断跳动的血色数字“八十一”,一股冰冷的明悟瞬间席卷全身。

掌心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他低头摊开手掌,只见原本清晰的掌纹,正在无形的力量下扭曲、变形,最终凝固成一行新的、微小的星陨文字,如同最残酷的烙印:

“第七千零五十号样本培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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