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第一，扑面是热的——因为燃烧的烟本来就是热的，这跟你们偷偷在操场角落抽烟是一个道理。”
“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们……”
黄毛刚开口就被同伴捂住了嘴。
“第二，”
唐山川假装没听见，“入鼻是冷的，因为伽蓝香里加了龙脑、樟脑这些天然制冷剂。就像你们吃薄荷糖会感觉凉嗖嗖……”
“老师！”
扎小辫的男生突然举手，“那能不能往电子烟里加这个？抽起来又凉又炫酷……”
“不要说没有技术含量的词。”
厕所里顿时鸦雀无声。
十几个初中生缩着脖子，活像一群被雷劈了的鹌鹑。
唐山川叹了口气：“最后，这种‘热烟冷感’也是感官欺骗。”
他揉了揉太阳穴，“所以现在明白……”
“老师！”
黄毛突然举手，眼睛里闪烁着求知若渴的光芒。“其实我等这么久，就想知道尼古丁怎么发出蓝紫色。”
他甩了甩刘海，“尤其可以辅助我装逼。”
唐山川：“……”
整个厕所陷入诡异的沉默。
香灰从墙上缓缓飘落，像极了他的教师尊严。
“也就是说……”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我在这里跟你们讲了半天原理……”
“也不是完全没听啦。”
黄毛安慰道，“至少记住了‘热脸冷鼻子’……”
“是热烟冷感！”
“差不多差不多。”
学生们纷纷点头，“可能大概也许明白了吧……”
这一刻，唐山川深刻领悟到一个教育真理：
有些知识就像厕所里的香，闻得到但抓不住；有些学生就像这蓝紫色的烟，看得见但摸不透。
突然，一群老师把五号厕所围得水泄不通，准备将吸烟的学生全面打击。
年级组长从人缝里挤出个锃亮的脑门：“唐山川！你竟敢在五号厕所吸烟！”
“我成年了。”
唐山川耸耸肩。
“毫无师德！”
年级组长气得假发都歪了。
唐山川转头问学生：“有树枝吗？我要戳屎收拾他。”
学生们集体石化：“…您真是老师？”
年级组长的表情就像生吞了只苍蝇。
这下连学生都信他不是在钓鱼执法，纷纷躲到他身后，活像群小鸡崽。
“各位老师，”
唐山川张开双臂把学生护得更紧些，“他们或许……”
他故意拖长音调，感觉身后的布料都被攥出了汗印。
学生们感动得眼泪汪汪。
殊不知他突然一个箭步窜到年级组长身后。
“快抓他们啊！”
场面顿时乱成一锅粥。
几个体育老师像门神似的堵住两个出口，把这群小烟枪逮了个正着。
“想学尼古丁变紫？”
唐山川冲他们眨眨眼，“等处分结束回校再教～”
收获了一箩筐眼刀后，他冲他们比了个甜度超标的wink。
年级组长把他拽到角落：“咱俩扯平，你保密我的事情，我当你没吸烟。”
“我真没吸。”
“嗯嗯，没吸没吸。”
年级组长点头的样子仿佛在说“你吸大了”。
突然有学生幽幽道：“老师…现在能教了吗？”
唐山川望着天花板假装研究瓷砖缝——有些课，还是等他们处分撤销后再教比较妥当。
毕竟，教书育人的精髓在于：要让学生惦记着，但不能真教。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校长”两个大字让他虎躯一震。
接通后，那头传来校长咬牙切齿的声音：“教育局来查作业批改率，语文组就差你一个没交了！”
“马上来马上来！”
他挂断电话，转头对年级组长露出职业假笑：“组长您看这事……”
“滚吧滚吧。”
年级组长摆摆手，假发片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的。
唐山川一路小跑回办公室，翻箱倒柜找批改好的作业本。
校长不知何时幽灵般出现在身后：“磨蹭什么呢？”
“就您事多。”
他小声嘀咕，把一摞作文本摔在桌上，“教育局的人呢？”
“去参观校园里的百年柳树了。”
校长看了眼手表，“你在这等着，他们看完树就过来。”
“好。”
这时，隔壁教导处传来阵阵鬼哭狼嚎。
听声音，男厕所和女厕所抓获的“烟民”正在接受集中“改造”。
那动静，活像在搞什么非法销毁现场。
唐山川本来不想凑这个热闹——毕竟教导主任那个八十多岁的老古董，打起学生来连校长都拦不住。
但转念一想，反正教育局的人还在赏柳，不如……
他蹑手蹑脚蹭到教导处门口，把门推开一条缝。
好家伙！
十几个学生像待宰的蛤蟆一样蹲在地上，几个不服管的正在被教导主任“爱的教育”。
突然，他在人群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毛俊杰！
这小子居然也在！
“毛俊杰！”
他压低声音喊道，“出来！”
毛俊杰眼睛一亮，对身边人嘚瑟道：“看吧，我老班来捞我了！”
他猫着腰溜到门口，还没站稳就被唐山川一把揪住耳朵：“可以啊你，抽烟都抽到女厕所去了？”
“冤枉啊老师！”
毛俊杰疼得龇牙咧嘴，“我是去女厕所……不是，我去女厕所那边……唉不是……”
这时，走廊尽头传来校长的怒吼：“唐山川！教育局的人来了！你哪去了？！”
唐山川松开毛俊杰的耳朵，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这好好改造，回头写份800字检讨交给我。”
“老师！说好的捞我呢？！”
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年轻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教导处的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里面传来毛俊杰凄厉的哀嚎：“唐山川你这个骗子！！！”
唐山川推开办公室门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立刻从幸灾乐祸切换成诚恳歉意：“非常不好意思，让各位领导久等了。”
教育局的领导正翻看着他桌上那摞作文本，闻言抬头笑道：“唐老师，你们班的作文批改得很用心啊。”
“应该的应该的。”
他谦虚地笑着，眼角余光瞥见校长正对他使眼色。
“不过……”
领导突然抽出一本作文。“这篇《记人》写得很有意思啊。‘我的班主任总是笑眯眯的，但我们都知道他笑得越开心，整人越狠……’”
办公室瞬间安静得可怕。
唐山川保持着教科书式的微笑，嘴角弧度精确到毫米，心里却己经把班上那群小兔崽子用各国语言问候了个遍。
批改作文？那都是上个世纪的教学方式了。
他的秘诀就是——
开头夸立意，结尾赞升华，中间随便勾两笔，最后附赠一个万能评语大礼包。
“说真的，无论他们怎么记录我，用什么方式呈现，我都会感到由衷的欣慰。”
这句万金油发言可是他多年修炼的成果，既能显得谦逊，又能把锅甩得干干净净。
校长适时插话：“唐老师带的班语文成绩一首名列前茅！”
领导满意地点头，继续翻阅作文本。
突然，他的手指在一页纸上停住了，眉头微微皱起。
唐山川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该不会是发现他批改的规律了吧？
“这一篇的字体，不工整。”
他悬着的心刚放下半截，领导紧接着又补了一句：“而且内容也很敷衍。”
“您的意思是，需要我加大对学生作文的管理力度？”
领导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寒光：“唐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完全理解！”
唐山川立即接过话茬，脸上堆满诚恳的假笑。
“从明天开始，我会要求每个学生每天加写一篇练笔，亲自批改，重点抓书写工整度和内容充实度！”
校长在一旁拼命咳嗽，但他假装没听见。
开玩笑，这种时候不表现得积极点，难道等着挨批吗？
领导若有所思地着作文本边缘，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
他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烫金名片。
“唐老师，”
他的声音突然压低了几分，“重点是把你们学校柳树的事情解决了。这是我的名片，今晚要是得空...可以找我详谈。”
唐山川双手接过名片。
“今天就不多叨扰了。”
领导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毕竟明天是语英联考，班主任...”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应该带着学生好好复习才是。”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得能拧出水来。
唐山川捏着名片的指尖微微发颤，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性——难道是他批改作文时摸鱼被发现了？
还是学生们凑字数的把戏露馅了？
最可怕的是...在他还没学会辨别AI写作时，他们就己经在用AI生成作文了？
他的技术居然慢了他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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