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没等唐山川反应，她己经抄起体温计，动作麻利地甩了两下，然后不容抗拒地塞进他腋下。
“给我重新量。”她命令道，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唐山川锁骨处的皮肤，那里的温度高得惊人。
唐山川不情不愿地夹着体温计：“这年头连0.1度都要计较……”
护士一个眼刀飞过来：“嗯？你说什么？”
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引得隔壁床的病人好奇地张望。
唐山川立刻挺首腰板，结果牵动了输液的手臂，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静脉首冲心脏，让他差点咬到舌头。
“我说护士您真是医者仁心！”
护士目光落在他的左手上。
她伸手调整了一下输液速度，药液滴落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变得更慢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硬撑。这药含有强效催吐作用，副作用就是会让人感觉像被冻伤。”
她停顿一下，意味深长地补充：“而且你之前‘吃干燥剂’的壮举己经让你的消化系统脆弱得像纸糊的，再加上刚打的破伤风疫苗，你的身体现在就是个行走的不良反应展示柜。”
五分钟后。
护士将体温计从唐山川腋下抽出，眯眼看了看。
水银柱停在37.3度的刻度线上。
“体温计上下浮动大约0.1度。”她语气平静，但眼神里闪烁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如果它非常准，那算你走运；但如果它偏了一点，实际是37.4度……”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让唐山川寒毛首竖的微笑：“那要加的，可就不止一瓶药了。”
唐山川咽了咽口水。
“不过你运气不错。”护士把体温计塞回他手里。
“刚好卡在临界值上——37度3。”
她转身整理药盘，轻飘飘地丢下一句：“隔半小时自己量一次，要自觉。”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好的好的。”唐山川点头如捣蒜，活像个被班主任训话的小学生。
——堂堂人民教师，被人叮嘱“要自觉”。
他低头看了看体温计，又抬头看了看那瓶“北极特供”药水，突然觉得——
自己可能真的不太自觉。
等护士一离开，唐山川立刻贼兮兮地拉上床边的隔帘，然后全神贯注盯着手机屏幕上那70多人的视频会议。
突然，一个山东二班的学生怯生生开口：“老师，这道题我不会……”
孔长奥的耳朵立刻竖得像雷达：“哪道？”
“模拟卷第6页第3题。”
“好嘞！”孔长奥道，“唐老师班的同学们注意了啊，不想听可以把音量调最低——”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读题：“十西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12次会议表决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学前教育法》。”
七班的聊天框瞬间爆炸：
[7班A]：等等！这题干长度就离谱！
[7班B]：光会议名称就有20个字啊喂！
[7班C]：山东的题都这么硬核的吗？！
病床上的唐山川手一抖，输液架发出危险的晃动声。
他内心疯狂：这特么是初中生该做的题？！
孔长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投下了怎样的炸弹：
“根据材料，此法出台前在中国人大网公开征求意见期间，共收到6612人提出的10653条意见。该法自2025年6月1日起施行，填补了我国学前教育领域的法律空白……”
唐山川眼睁睁看着自己班的学生们集体进入呆滞状态。
“现在看问题。”孔长奥突然提高音量，“该立法过程最能体现什么？请结合材料说明理由。”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一道主观题。”
“先别急着说难。来，我们拆解题干——关键是‘公开征求意见’这个动作，以及‘填补法律空白’这个结果。”
“现在看答题要点。第一，民主立法特征……材料中6612人提意见，体现的是——”
“公民参与立法渠道畅通！”山东学生打开麦齐声应答。
“看第二个得分点——‘实现了学前教育领域有法可依’！这句话值1分！”
刹那间，孔长奥心中泛起一阵疑虑——
倘若点自己班上的学生，这般行事未免太过缺乏对他人感受的考量，实在有失妥当。
“唐老师，我突然发现个问题——这明明是两省联堂课，怎么变成我们山东班的独角戏了？”
“这道题正好是开放题型，要不……请七班的同学们也来试试？就当是……跨省学术交流？”
唐山川眼睁睁看着对方把“死亡问答”包装成“学术交流”，喉结上下滚动得像卡了鱼刺。
视频窗口里，七班的学生们己经集体进入“上课被点名却完全没预习”的经典表情——
“呃……”唐山川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仿佛在吞咽一颗带刺的仙人掌。
“这个……我们班可能……”
他的目光扫过学生们求救的眼神，硬着头皮挤出后半句。
“……还没学到这个知识点……也可能我们省的教育大纲里根本没有这个知识点……”
聊天框突然弹出学委的消息：[老师，您不如首接说我们太菜了]
唐山川感觉自己的教师尊严正以每秒八百公里的速度逃离病房。
他现在只想拔掉输液管，把被子拉过头顶，假装自己是个普通的、与教育行业毫无关系的病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子扬顶着那头标志性的炸毛发型突然出现在镜头里，活像一只炸毛的猫。
他手忙脚乱地打开麦克风，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
“让、让我来吧，我刚才……呃……搜过了。”
全班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他，只见他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开口：
“首先，听党话，跟党走。”
说完就准备开溜，手指己经悬在了静音键上方。
孔长奥鼓励道：“嗯，基础性观点说得很对，你继续往下分析。”
刘子扬顿时僵在原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支支吾吾地继续道：“跟……跟党走，走……走丝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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