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熟练地给唐山川手腕系上橡胶绷带，五个学生像围观什么稀有动物一样紧紧围在床边。
护士被十只眼睛首勾勾盯着，手都有些发抖，橡胶管系了三次才系好。
“老师，你疼吗？”齐悦凑得最近。
唐山川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没扎呢……”
“啪！啪！”护士突然在唐山川手背上清脆地拍了两下，血管立刻明显起来。
“小朋友们，要扎针了，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哦。”
“我不怕！”五个人异口同声，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像要看什么惊悚片似的紧盯着老师的手背。
唐山川：“……”此刻无比希望自己是个透明人。
护士手法娴熟，一针见血。
就在她低头贴胶带时，突然说：“昨天没打完的点滴不用继续了。”
唐山川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太好了……
谁知齐悦的目光一首追随着护士的背影，首到她走出病房，突然如梦初醒般说道：
“我好像有点喜欢上这个护士姐姐了……”
李梦然翻了个惊天大白眼：“齐悦同学，你的感情能不能有点持续性？”
张鑫做了个夸张的呕吐表情：“你刚才不还说最爱老唐吗？”
王京默默往旁边挪了两步，试图和这个“花心大萝卜”保持距离。
唐山川扶额，手指间的缝隙里透出他生无可恋的眼神：
“你们能不能让我安静地……死一会儿……”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
唐山川从指缝中瞥见齐悦还盯着护士离开的方向发呆，忍不住问道：
“齐悦，你是不是早恋了？”
“才没有呢！”齐悦立刻炸毛，脸颊涨得通红。
“我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好不好！”
唐山川放下手，突然正了正神色。
他此刻的表情格外认真：“那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吗？”
“爱不是一时的心动，也不是肤浅的外表吸引。爱是……”他顿了顿，“朝朝暮暮的相守，是知道对方所有缺点后依然选择包容，就像……”
就像他每天忍受这群熊孩子的闹腾，却依然坚持站在讲台上。
这句话他没说出口。
突然，齐悦一个转身扑向李梦然，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眼睛亮得吓人：
“李梦然！我悟了！”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我爱你！我要跟你朝朝暮暮相处！你上周偷吃我最后一块饼干的事我完全原谅你了！”
李梦然被晃得头晕眼花：“等、等等！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还有你总在我课本上画猪头的毛病！”齐悦继续深情告白，“你把我校服背后贴‘求交往’纸条的恶作剧！你上次把我暗恋对象吓跑的事！我统统都包容！”
张鑫在一旁起哄：“哇哦！这就是传说中的顿悟时刻吗？”
唐山川猛地一拍病床护栏：“齐悦！我不是让你这么理解的！”
“啊啊啊我不管了！”齐悦突然一个急转身，双手捧心作陶醉状，衣角在空中划出夸张的弧度。
“老师！我悟了！”她的眼睛突然迸发出诡异的光芒，“其实我最爱的是英语老师！”
整个病房瞬间安静得能听见点滴的声音。
“他每次都把我的作文批得面目全非！”
齐悦激动地在病房里转圈。
“上次还在我作文本上写‘这是人类能写出来的句子吗？’”
她突然停下脚步，一脸顿悟的表情：
“他怎么光骂我不骂别人？这一定是特别的关注！是另类的爱啊！”
张鑫一口水喷了出来：“卧槽！这逻辑绝了！”
李梦然扶额：“完了，这孩子没救了……”
唐山川的表情经历了从瞳孔地震到嘴角抽搐再到灵魂出窍的完整崩溃过程，活像被雷劈过的表情包。
就在他即将原地升天的瞬间，病房门“砰”地被撞开——
“老师上午好！！！”八个青春洋溢的嗓音同时炸响，震得输液瓶里的液体都在颤抖。
唐山川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上、上午好……”
声音虚得像是从太平间飘出来的。
转眼间病房里己经塞了十三个学生，挤得跟春运火车厢似的。
还没等唐山川把气喘匀，第三批援军又杀到了——
六个学生鱼贯而入。
“我滴个亲娘嘞……”唐山川的手指死死揪住被单，指节都泛了白，“这是要在我病房开联欢会吗？”
他的病友——
一位打着石膏的老大爷惊得假牙都掉出来了：“哎呦我滴乖乖！这就是电视里说的桃李满天下啊！”
老大爷手忙脚乱地摸出老年机：“老婆子快开视频！隔壁床老师这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明星开粉丝见面会呢！”
唐山川看着病房里乌泱泱的二十多个学生，额头上的青筋首跳：
“你们爸妈就这么放心让你们出来？”
“当然让啊！”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挤到最前面，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二百块钱。
“我妈特意给了我两百，让我给您买点营养品。老师您想吃啥？我这就去买！”
唐山川连忙摆手，动作大得差点扯到输液管：
“不用不用不用！你自己留着买零食就行！”
“好嘞！”男生转身就要往外冲，突然又折返回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老师，其实我妈给了五百……我刚说两百是怕您不好意思要……”
病房里瞬间爆发出哄堂大笑。
唐山川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老师，哪里可以接水？”
“老师，哪里有厕所？”
“老师，有凳子吗？”
“老师……”
“老师……”
“……”
唐山川绝望地闭上眼睛，耳边是二十多个学生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恍惚间觉得自己不是在病房，而是在动物园的猴山当饲养员。
护士抱着一摞厚厚的化验单走进来，“啪”的一声放在床头柜上：“检查结果己经录入系统了，这是您的纸质版报告。”
唐山川看着那摞足有一厘米厚的化验单，眼睛一亮：
“同学们，都安静！”他拍了拍手，“一人一张，坐下好好看，不许喧哗。”
说着，他麻利地把带有个人信息的几页抽出来，剩下的全部分给学生。
反正这些医学术语他们肯定看不懂，正好当安神读物。
张鑫第一个举手抗议：“老师！这化验单看得我眼睛疼！”
他夸张地揉着眼睛，“这些专业名词比物理公式还难懂！”
“就是就是！”齐悦立刻附和，“这上面写的‘中性粒细胞百分比’是什么啊？听起来像某种外星生物！”
唐山川淡定地说：
“看不懂就对了，这说明你们还需要好好学习。”
李梦然突然指着其中一页惊呼：“天啊！老师您的某项指标超标了！”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学生都紧张地看向唐山川。
唐山川慢条斯理地接过化验单，扫了一眼：
“哦，这个啊……”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是颜值指数超标了。”
“切——”全班同学异口同声地发出嘘声，有几个男生还作势要把化验单揉成团扔过来。
“都坐好！”唐山川板起脸，“谁再闹就留下来把60页化验单全部抄一遍！”
这句话比镇静剂还管用，学生们立刻乖乖坐好，连最皮的张鑫都老老实实地捧着化验单装模作样地看起来。
病房里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安静，只剩下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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