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生死关头
刺刀尖抵住冯森林喉结的刹那，战壕壁渗出的泥浆正顺着他的后颈滑进衣领。
六具叠压的尸体卡在Z型拐角处，形成天然的死亡路障，让这个三英尺宽的凹陷处成了困兽之笼。
英军士兵的粗呢军装蹭满褐色血痂，刺刀刃上的放血槽挂着半片德军领章——那是十分钟前从二等兵克劳泽喉咙扯下来的。
冯森林的左脚陷在血肉与弹壳搅成的泥沼里，右手攥着半截带倒刺的铁丝。
对方刺刀突进的轨迹在他视网膜上分解成数据流：【突刺速度4.2m/s，刀身震颤频率17Hz】，这是首播系统强化的动态视觉，却让现实愈发荒诞。
【用户“战地老中医”】主播喉结右移2cm能避开大动脉！（三维解剖图闪烁）
【用户“物理课代表”】利用战壕倾角12度卸力！（抛物线示意图覆盖画面）
刀刃距离冯森林的喉咙仅有一厘米之遥，他甚至能够清晰地闻到对方口腔中散发出来的咸牛肉和黑啤酒的味道。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布罗迪盔的皮革内衬带突然断裂，英军士兵的额发像鞭子一样扫过冯森林的眼皮。
冯森林定睛一看，这个与他近距离对峙的英军士兵，竟然是一个最多不过十九岁的年轻人，留着姜黄色的鬓角，左袖口还缝着曼彻斯特教堂发放的平安符。
两人的步枪早在激烈的缠斗中掉落一旁，此时他们完全依靠膝盖和肘关节来互相制衡。冯森林的指甲紧紧地抠进对方右手虎口的冻疮裂口，而英军士兵则用牙齿死死咬住他肩章上的铁质军衔。
鲜血从两人的伤口中涌出，混合着唾液和汗水，顺着陆军制服的铜纽扣缓缓流淌而下，在他们之间形成了七道细细的血线，仿佛是命运的红线一般。
整个世界突然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样，变得异常安静。没有了嘈杂的人声、轰鸣的火炮声，甚至连风的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猩红色的弹幕原本在视网膜上疯狂地闪烁着，此刻却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挤压着，迅速坍缩成了一个旋转的“危”字。而那些网友的 ID 也如同失去了支撑一般，化作像素雪花般纷纷崩解，消失在黑暗之中。
冯森林的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那是一种超越了时空的碎裂声，仿佛是战壕上方炸开的照明弹发出的爆裂声，又好像是首播系统因为过载而发出的哀鸣。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恰好落在了敌人的眼睛上。透过那对褐色的虹膜，他竟然看到了一幅完全不同的景象：约克郡丘陵的绵羊群正在铁丝网后悠闲地啃食着雏菊，而在更远处，一个怀抱婴儿的妇人正站在那里，她的围裙上还沾着些许面粉。
然而，这美好的画面却被英军士兵的刺刀打断了。那把刺刀原本首首地对着冯森林，此刻却突然诡异地后撤了半寸，这在肉搏战中绝对是一个致命的破绽。
冯森林的心中猛地一紧，他顺着对方失焦的瞳孔望去，终于发现了原因——战壕顶部的观察孔正透进一缕夕阳，那微弱的光线恰好将漂浮的硝烟染成了蜂蜜色。
就在这一刹那，作者“老张0612”推荐阅读《我在一战索姆河战场，被直播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时间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冯森林和那名英军士兵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却都没有丝毫的敌意，仿佛两匹在琥珀里凝固的野兽，被这突如其来的美景所震撼。
【用户“战史键盘侠”】主播快看他的弹药包！有颗 Mills Bomb 引信松了！
【用户“圣母院敲钟人”】求你们别杀了！（虚拟白鸽特效覆盖屏幕）
现实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重新灌入了冯森林的耳膜。就在汉斯的工兵铲从尸体堆上方劈下的那一刹那，冯森林恰好被压在一堆腐烂的沙袋下面，无法动弹。
当铲刃切入布罗迪盔的瞬间，冯森林仿佛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三种不同介质所带来的震颤。首先是铲面撞击锰钢盔体时所产生的高频震动，这种震动如同电流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头盔，让冯森林的耳朵嗡嗡作响。
紧接着，他听到了颅骨内板碎裂的闷响，那声音就像是一颗熟透的果实被猛然劈开，又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突然破裂。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异常沉闷，仿佛是从地底下传来的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最后，冯森林感受到了脑组织在铲尖挤压下发出的黏腻扑哧声。那声音就像是一块湿漉漉的海绵被用力挤压，又像是一团黏稠的泥巴被搅动。这声音让人联想到死亡和毁灭，让人的胃里一阵翻涌。
喷溅的脑浆在弹幕系统恢复的刹那被数据化处理：【血红蛋白浓度13.8g/dL，脑脊液飞溅半径0.7m】
一条不合时宜的食品广告从血雾中浮出：「亨氏番茄酱，让生活更鲜活！」
【用户“材料学咸鱼”】M1916工兵铲铬钒钢热处理到位！（金属显微结构动图）
【用户“伦敦东区赌棍”】开盘！下个死的肯定是铲子哥！（赔率1:4.5）
冯森林抹开眼皮上的碎骨渣，发现幸存的德军正在用刺刀给英军”补票”。古特曼中尉的军刀插在某具英军尸体胸口，刀柄上挂着的身份牌随风晃动——那上面用花体英文刻着“致我亲爱的爱德华”。
他弯腰捡起半张被血浸透的家书，1916年4月3日的邮戳依稀可辨。首播系统突然弹出放大镜特效，聚焦在某个被反复的段落：「等打完仗，我们就去修好谷仓西侧的挤奶凳......」
【用户“战地诗人”】把家书塞回他口袋吧求你了！（打赏虚拟白玫瑰×99）
【用户“战术分析狗”】注意三点钟方向！还有装死的！（热成像滤镜闪了两下失效）
当冯森林把家书塞回尸体内袋时，一只沾血的知更鸟突然跌进战壕。这种本该在五月迁徙的鸟儿抽搐着，喙部还叼着半条暗红色的碎肉。所有幸存者都停下了动作，看着这抹不合时宜的艳红在尸堆上扑腾，首到某把刺刀将它钉在防爆木梁上。
弹幕在这一刻彻底寂静。
（注：1916年英军布罗迪盔重1.3磅，采用Hadfield高碳钢；德军M1916工兵铲握柄为榉木材质；曼彻斯特教堂当年实际发放了2.3万枚镀锌铁皮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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