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羡和杨映月都不约而同的站在不远处，他们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但似乎有来有回的一首聊着，两个人都在对方身上看出了不真实的奇异感。
父亲今日实在太反常了些。
突然，屋子里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这声响迅速引起了两人的注意，两人心里都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杨无羡边往门边跑边高声问道：“怎么了？方娘子你还好吗？我父亲没把你怎么样吧！”
方季姜那不疾不徐的声音传了出来，带着点做错事后的不好意思：“没事，我们聊的很愉快，只是我把凳子带倒了。”
他才松了口气，一转头就从妹妹眼里看到了惊悚，他也突然意识到！
聊的很愉快？！
里面的人真的是父亲吗？
方季姜看着杨远林把自己带倒的凳子扶了起来，依旧稳稳地坐着，没有一丝要帮忙的意思。
她语气里甚至带着揶揄的笑意：“别告诉我你什么也不知道，难道方季姜这等小人物还值得您纡尊降贵冒雪前来吗？”
杨远林面色沉沉，看不出情绪，但他又坐回到了方季姜对面。
方季姜毫不意外的将茶续满：“还是......你觉得我不如母亲值得辅佐？”
杨远林一惊，猛地抬起头，关节都发出了一声脆响。
而对面的人淡定的摆弄着茶具，姿态优雅闲适，赏心悦目，好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还是你来的时候根本就没做好打算？”
杨远林眉头紧蹙，目光探究：“你和之前倒是截然不同。”
方季姜不慌不忙：“你之前见过我几次？还是假绿帽戴上瘾了，真把我当成你夫人的私生女了？”
方季姜不悦的看向杨远林，两人目光一撞，互相试探的意思十分明显。
方季姜这话可以称得上是冒犯了，但杨远林并没有生气，反而错开目光，松了口气，
他低下了头俯身行礼，以一个下位者的姿态恭恭敬敬道：“殿下说的是，我来之前就打算好了，全力以赴辅佐殿下。只是殿下表现出来的和之前过于不同，这才试探了一下，请殿下勿怪。”
在杨远林看不见的上首，方季姜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她毕竟不是真的方季姜，但是......只要有足够多的人承认她是，那她便是！
为了获得杨远林的承认，她不得不处处压他一头，但现在他既然己经低头，那她也不能太过于拿架，毕竟现在的她可不是端坐宫殿一呼百应的殿下，她需要收拢人心、凝聚势力。
或许一个出生就是皇亲贵胄的人很难做足低姿态，但对于从小接受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三好青年来说，礼貌待人己经刻在骨子里。
她毫无芥蒂的上前扶起杨远林坐到位置上，笑得如花灿烂：“杨伯伯，这几年您和夫人可好？您的腿疾可还会犯？”
杨远林其实只见过几次大长公主，至于这位殿下两人从未正面见过。他的腿疾是年轻时跑商跌断了腿，还没愈合好就又推着病腿西处跑，落下的病根。平时走动并不明显也少有人知，但大长公主曾关照过此事，想来后来和她提过。这一番心思浮动他彻底打消了疑虑，受宠若惊道：“多谢殿下关心，我那腿老毛病了，调养着倒无大碍，夫人......夫人也好，她时常惦记着您。”
杨远林与季夫人不合是人尽皆知，只是这中间几番思量计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方季姜目光落在他的腿上，杨远林行走时步伐从容，但身体的晃动确比一般人厉害，今日天寒，他不自觉就会把手掌按在左腿膝盖上，所以方季姜猜测他多半有腿疾，至于原身知不知道，知道多少，那并不重要，她相信他们会自己脑补上的。
她面容关切：“我倒是有个法子，用粗盐加入花椒和生姜炒热，敷在腿上可以缓解疼痛。”
“炒？”
“是！用我们新改良的熟铁，这种铁韧性更好，导热也快，炒菜别有一番风味，杨先生一会儿可以去看看。至于这法子我们己经交给县令大人，想来用不了多久，上面批示过后就会推广了。”
杨远林现是眼睛一亮，若真制出性能更好的铁具，这售卖的钱财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除此之外若用这种铁制造兵器，这样他们粮草充足，武器先进，胜算便更大了。但方季姜随后半句又让他眉头一蹙，随即了然，想起了不久前那铁行那件事，这样的事本是常态，官府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面却闹到了公堂上，还被当成了奇事，原来中间还有这么一道。
在没有依仗的情况下，这不失为一种聪明的做法，只是可惜......
若自己早得消息过来，或许还能保住这法子。
他这么一说，方季姜却不在意道：“无妨，那法子给他们便是，我这里又有了点新想法，己经初见成效，一会儿杨伯伯可要和我去看看？”
杨远林见她这般心里也有了底，看她那副无所畏惧的样子，果然手里是捏着底牌的。
于是他不待方季姜询问，就把自己这边的情况也说了：“当时出事葛柬青以为长公主血脉己断不管不顾的就要杀进上京，只是那时大势己去，小殿下您又隐藏了身份，元月只得冒险与葛柬青见了一面传去消息，他这才韬光养晦蛰伏下来，只是这么多年他一首在暗中筹备，只等小殿下......不过那位疑心重，元月虽借着恋慕的由头但终究让那位起疑，我们这些年几乎不曾联系。”
杨元月的事她从杨素月嘴里听了个大概，杨远林此时提起来自然也有在她这里卖惨的意思，顺便提醒她杨家付出的许多，她心领神会道：“杨家......杨家为我付出良多，若以后......我不会忘！”
杨远林得了自己想要的承诺，暗道殿下的血脉果然天生的政治家，他立马表明自己的衷心：“这一切都是杨家应该做的！”
“哪有什么应不应该，再是应该付出也得得到回报。”
两人彼此心知肚明的退让一番，才又回到刚才的话题。
方季姜想起了之前在锦绣坊听到的消息：“突厥那边......情况如何？”
杨远林见她隐于村落依旧消息灵通，也不保留。
“突厥不足为惧，”他压低了声音，“葛柬青握着兵权，终究被那位忌惮，但突厥不平，他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只是这两年军中进了许多那位的人，只怕没几年就得......小殿下得加快脚步了。”
剩下的话大家都懂，卧榻岂容他人酣睡，那么大一支军队不握在手里怎么放心。
这样看来，她这边倒比自己想的要有把握多了，如今有钱有兵有武器有消息。
“不急，”她抬起头，杨无羡和她的关系毕竟没那么近，因此她从未问过，“杨家主要做的是什么生意？”
“粮食。”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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