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绣南下之后,津门南城的“互助商盟”在王老伯和小锦年的共同打理下,依旧维持着平稳发展的态势。王老伯经验丰富,为人稳重,处理日常事务井井有条。小锦年则聪明机灵,负责对外联络和一些新点子的策划,俨然成了商盟的小“外交官”。
然而,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正在悄然涌动。
恒源米铺和“互助商盟”的成功,如同在津门商界这潭死水中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尤其是他们打破常规的经营模式和快速崛起的速度,让许多老牌商号感到了威胁,其中最为不满的,便是掌控着津门大部分粮食和日用品生意的“津门商会”。
津门商会历史悠久,势力庞大,其会长周万年,更是一个在津门商界呼风唤雨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此人表面和气生财,实则心狠手辣,控制欲极强。之前恒源米铺只是在南城一条小街上折腾,他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乐于看到福记钱老板那样的小角色吃瘪。
但是,当“互助商盟”成立,并且隐隐有向其他街区扩展影响力,甚至开始触及商会核心利益(比如统一采购,绕开了商会的中间渠道)的时候,周万年终于坐不住了。
他尤其不能容忍的是,这一切的背后,竟然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黄毛丫头在主导!这简首是在打他这个商会会长的脸!
“一个小小的米铺,一个所谓的‘互助商盟’,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商会总部的红木大厅里,周万年端着紫砂茶壶,慢条斯理地吹着热气,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刮过在座的几位商会骨干成员。
“会长,话不能这么说。”一个穿着马褂的山羊胡中年人,正是商会主管粮食行业的理事刘青山,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个恒源米铺的顾锦绣,手段确实不一般。听说她和黑虎帮的独眼彪都搭上了线,我们下面的人几次想去给她点颜色看看,都被挡回来了。”
“黑虎帮?”周万年冷笑一声,放下茶壶。“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地痞流氓罢了!什么时候,我们津门商会做事,还要看他们的脸色了?”
“可是会长,那顾锦绣现在人不在津门,去了南方。我们这个时候动手,会不会……”另一位理事有些犹豫。
“不在正好!”周万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她不在,那个所谓的‘商盟’群龙无首,岂不是更容易对付?就是要趁她不在,快刀斩乱麻,彻底把这个‘互助商盟’给我摁死!让所有人都看看,跟我周万年作对,是什么下场!”
他看向刘青山:“青山,粮食这块,你最熟悉。你来牵头,给我好好‘照顾’那个恒源米铺和它的盟友们!”
刘青山眼神一凛,立刻会意:“会长放心,保证让他们一个月之内,全都关门大吉!”
一场针对“互助商盟”的阴谋,在津门商会的策划下,悄然展开。
首先发难的,依旧是粮源。
刘青山利用自己在商会和官府的关系,双管齐下。一方面,他向所有给“互助商盟”供粮的渠道施压,威胁他们如果再敢和恒源合作,就等着被查封或者加重税。另一方面,他又通过关系,让官府粮仓那边放出话来,近期要严查粮食市场,禁止私下大规模交易。
这一招釜底抽薪,立刻让“互助商盟”陷入了困境。之前联系好的城郊农户和小作坊,都不敢再供货了。而去官府粮仓或者大的粮行批购,价格又高得离谱,根本无利可图。
恒源米铺的存粮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其他几家依赖从恒源进货的小店铺,比如张大哥的包子铺,很快就面临着断粮的危机。
“王老伯,小掌柜,这可怎么办啊?”张大哥急得满头大汗。“没有米面,我的包子铺明天就得关门了!”
李大婶的杂货铺也受到了影响。一些需要用到粮食作为原料的小商品,比如米糕、酒酿,都无法制作了。
王老伯和小锦年也是心急如焚。他们想了很多办法,托了很多人情,但都被刘青山那边一一化解。商会这次是铁了心要整垮他们。
“王爷爷,别急!”小锦年虽然也着急,但还保持着一丝冷静。“姐姐走之前说过,遇到麻烦可以去找彪叔叔!”
王老伯眼前一亮。对啊!还有黑虎帮!虽然他心里不太愿意和那些人打交道,但现在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王老伯硬着头皮,带着小锦年去找了独眼彪。
独眼彪听完情况,皱起了眉头:“津门商会?周老狐狸亲自出手了?”他嘬了嘬牙花子。“这事儿有点棘手啊。周万年在津门根基深厚,黑白两道都有些关系,我们黑虎帮也不想轻易得罪他。”
看到王老伯和小锦年失望的表情,独眼彪话锋一转:“不过嘛,顾掌柜走之前特意交代过,要我照看你们。这面子,我不能不给。”他眼珠一转。“明着对抗商会肯定不行。但暗地里,给你们弄点粮过来,还是有办法的。”
原来,黑虎帮暗地里也控制着一些见不得光的走私渠道,其中就包括粮食。虽然价格比正常渠道贵一些,但总比没粮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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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刘青山并没有就此罢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几天后,津门各大报纸上,突然开始出现一些攻击“互助商盟”的文章。有的说他们“投机倒把,扰乱市场”。有的影射他们“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更恶毒的,甚至编造谣言,说恒源米铺的女掌柜顾锦绣“私生活混乱,与黑帮勾结”。
这些文章措辞巧妙,似是而非,煽动性极强。一时间,舆论哗然。“互助商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口碑,受到了严重的冲击。不少原本信任他们的顾客,开始变得犹豫和怀疑。店铺的生意也因此受到了明显的影响。
“太过分了!这纯粹是污蔑!”王老伯气得浑身发抖。
“他们怎么能这么说我姐姐!”小锦年更是气得眼圈都红了。
其他商盟成员也是义愤填膺,但面对商会操控的舆论攻势,他们这些小商小贩,根本无力反驳。
就在商盟内部人心惶惶,外部舆论压力越来越大的时候,刘青山终于亮出了他的杀手锏。
他以津门商会的名义,联合了城内十几家老牌粮行和布庄,宣布要成立一个“津门正宗同业公会”,号称要“规范市场秩序,抵制不正当竞争”。
而这个所谓的“公会”,第一条规定就是:所有会员单位,必须统一价格,并且不得与非会员单位有任何商业往来!
这等于是彻底封死了“互助商盟”在津门城内所有正常的进货和销售渠道!
更狠的是,刘青山还放出话来:凡是加入“互助商盟”的店铺,如果愿意立刻退出,并且公开“揭露”恒源米铺的“罪行”,不仅可以既往不咎,还能吸纳为“正宗同业公会”的会员,享受价格保护和渠道支持!
这一招釜底抽薪加威逼利诱,实在是阴险毒辣!
消息传来,“互助商盟”内部顿时炸开了锅。
“这不是逼我们死吗?”
“商会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要不,我们还是退出吧?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是啊,再撑下去,连老本都要赔光了!”
有几家原本就不太坚定的店铺老板,开始动摇了。他们当初加入商盟,是为了赚钱,现在眼看要血本无归,甚至可能得罪整个津门商会,自然打了退堂鼓。
王老伯和小锦年苦口婆心地劝说,但收效甚微。眼看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商盟,就要分崩离析。
“王爷爷,不能再等了!”小锦年急中生智。“我们必须反击!姐姐说过,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反击?怎么反击?”王老伯一筹莫展。
“舆论!”小锦年眼睛一亮。“他们用报纸抹黑我们,我们也要用报纸澄清!还要把他们商会打压我们、垄断市场的阴谋揭露出来!让全津门的老百姓都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黑心商人!”
“可是,我们哪有钱在报纸上说话?”王老伯犯了难。在报纸上刊登文章,那可是要花大价钱的。
“我去找他!”小锦年想到了一个人——陆景行!
他记得姐姐说过,陆家是书香门第,在津门的文人圈子里很有影响力。而且,陆公子看起来很正首,又欣赏姐姐的才华,说不定会愿意帮忙!
事不宜迟,小锦年立刻动身,前往陆家求助。
陆府位于津门城西的富人区,是一座典型的中式庭院,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小锦年通报了姓名和来意,很快就被管家客气地请到了客厅。
不一会儿,陆景行闻讯赶来。看到小锦年一脸焦急的样子,他关切地问道:“锦年小弟,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小锦年顾不上客套,将商会如何打压商盟、操控舆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最后恳求道:“陆先生,我知道您是有名的才子,在报社也有朋友。求求您帮帮我们!帮我们澄清事实,揭露商会的阴谋!不然,我们商盟就真的要散了!我姐姐的心血也就白费了!”
陆景行听完,眉头紧锁,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想到,津门商会的手段竟然如此卑劣!
“锦年小弟,你放心。”陆景行拍了拍小锦年的肩膀,眼神坚定。“令姐不在,我绝不会坐视你们被如此欺凌!这件事,我管定了!”
他立刻叫来管家,吩咐道:“去《津门时报》和《大公报》的主笔那里递我的名帖,就说我晚上要宴请他们,有要事相商!”
同时,他又对小锦年说道:“你先回去稳住大家。舆论的事情交给我。另外,我再给你出个主意……”
陆景行附耳对小锦年低语了几句。
小锦年听完,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用力点头:“谢谢陆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有了陆景行的承诺和锦囊妙计,小锦年信心大增,立刻赶回了恒源米铺。一场针对津门商会的绝地反击,即将在舆论场上打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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