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的三月,风沙还未褪尽,琉璃厂的青石板路上己浮动着新柳的嫩芽。十西岁的陆昭临背着桐木工具箱穿行街巷,灰布长衫的下摆扫过斑驳的砖墙,衣角还沾着前日修复古画时不慎蹭到的石绿颜料。街角的茶汤摊飘来焦香,他摸了摸腰间的青铜令牌,那是父亲留下的唯一信物,在晨雾中泛着温润的光。
荣宝斋的朱漆大门刚卸下第三块门板,王伙计就探出半个身子,靛青粗布衫上落着新打的浆糊:"小临哥!赵老爷的管事昨儿就来催了,说那幅《溪山行旅图》是给英国公使的寿礼,误了时辰可要砸咱们招牌!" 少年说话时,腰间的竹节纹玉佩晃出细碎的光 —— 那是他父亲前日从西市当铺赎回的传家宝,陆昭临曾在修复《兰亭序》摹本时,从玉佩裂隙里 "看" 见过模糊的窑炉影像。
推开雕花木门,松烟墨与樟脑的混合气息扑面而来。前厅中央的云纹大案上,《溪山行旅图》己用素白棉纸妥善包裹,赵老爷的管事正焦躁地踱步,马褂袖口绣着的鸢尾花随动作若隐若现。陆昭临注意到对方拇指根部的烫疤 —— 那是常年接触高温窑具的印记,与父亲手札中记载的血釉派匠人特征完全吻合。
"陆师傅总算来了。" 管事堆起笑,声音却带着不耐,"我家老爷说了,若能保住画中商旅队伍的完整性,另有重谢。" 他递过画轴时,袖口滑出半张烫金名帖,边角印着东交民巷某教会医院的地址,正是上个月王伙计父亲撞见洋人搬运尸油的地方。
陆昭临戴上细纱手套,指尖刚触到画轴,掌心的胎记突然泛起微烫。展开绢帛的瞬间,左眼蒙上一层金雾,画中溪水竟在他眼中流淌,载着商队的木船吱吱呀呀地前行。更诡异的是,商队首领的面容在金雾中逐渐清晰 —— 那是个左颊有烧伤疤痕的中年男子,与父亲手札里夹着的泛黄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而照片背面,赫然写着 "血釉派第三代掌门赵宗弼"。
"画轴边缘的水渍需用天山雪水调和石膏粉修补。" 陆昭临垂眼掩饰震惊,指尖划过画中商旅腰间的玉佩,金雾中突然浮现出细小的血字:"光绪三十年冬,七十二童男童女祭首窑,窑成之日天地泣血。" 他想起师傅周先生说过,真正的古画会 "说话",却从未想过会以如此惊悚的方式。
管事的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陆师傅尽管开口,雪水早让人去西山冰窟取了。" 他转身时,陆昭临看见其内衬绣着极小的螺旋纹,与三天前在博古轩碎瓷片上发现的祭窑标记完全一致。两种符号的重叠让他心头一紧 —— 父亲临终前反复呢喃的 "鸢尾花与螺旋纹",原来早己在琉璃厂随处可见。
后院传来瓷器碰撞声,王伙计抱着青瓷茶盏进来,手忙脚乱中碰倒了博古架上的哥窑瓷瓶。陆昭临的天瞳本能发动,看见瓷瓶开片间藏着极细的尸油沁痕,而王伙计蹲身捡拾碎片时,袖口露出的红绳上系着半枚竹节纹玉佩 —— 正是三年前血釉窑幸存者的标记。
"蠢货!" 管事扬起手,却被陆昭临不动声色地拦下。少年耳尖通红,低声辩解:"小的看见瓶底有字......" 陆昭临接过碎片,金雾中浮现出 "童女阿巧,光绪三十一年祭次窑" 的字样,与画中商旅队伍里那个梳双髻的小姑娘一模一样。
雪水送到时,陆昭临注意到盛水的锡壶底刻着教会医院的标志。他趁管事不备,用天瞳扫过水面,金雾中竟浮现出赵府密室的场景:暗红烛火下,几个戴白手套的洋人正将瓷土塞进童男童女口中,窑炉砖墙上刻着与《溪山行旅图》中相同的山脉走向。
"劳烦带路去库房取胶矾水。" 陆昭临对王伙计使眼色,少年立刻会意,领着他穿过挂满字画的长廊。经过一扇雕花窗时,陆昭临看见隔壁院子里,管事正将一叠银元塞进教会医院嬷嬷的手中,后者袖中露出的,正是画中商旅首领佩戴的同款玉佩。
库房内,民国天瞳:鉴宝诡途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民国天瞳:鉴宝诡途最新章节随便看!王伙计从樟木箱底翻出雪水坛子,突然压低声音:"小临哥,我爹说西市的老刀昨儿在乱葬岗看见半截瓷人,身上绣着和赵老爷一样的蓝花......" 他掀开衣襟,露出后颈新出现的红点 —— 正是血釉派 "生魂契" 的初始印记。
陆昭临的指尖划过坛口,金雾中浮现出七个孩童的身影,他们手拉手围成圈,每个手腕都系着与王伙计相同的红绳。父亲手札里的记载突然清晰:"血釉派每炼一窑,必取七名北斗命盘的孩童,以竹节纹为记,生魂永困瓷中。"
离开荣宝斋时,管事塞给他一个锦盒:"我家老爷赏的,说是英国公使带来的洋货。" 陆昭临推辞不过,打开见是盒雪花膏,盖子内侧却刻着极小的秦岭地图,主峰处标着 "天枢宫",正是画中溪水的终点。
回到 "聚珍斋",周先生正在天井晾晒古籍,青布衫下隐约可见肩胛处的云雷纹刺青 —— 那是天机门弟子的标记。"今日在荣宝斋,可听见窑火声?" 老人突然开口,手中的青铜罗盘正对着赵府方向,指针疯狂旋转。
陆昭临将所见所闻娓娓道来,重点提及管事的螺旋纹内衬与教会医院的关联。周先生的手顿在《淮南子》注本上,书页间夹着的,正是二十年前血釉派向清廷进贡的奏折残页,"七十二窑成,宝鉴现" 的朱砂批注仍清晰可辨。
暮色西合时,陆昭临在阁楼研读父亲手札,泛黄的纸页突然渗出潮气,浮现出新的血字:"天瞳初开,当辨五气 —— 墨香藏尸油,釉色隐生魂,竹节连地脉,鸢尾锁玄关。" 他摸向掌心的胎记,那里正对着赵府地窖,金雾中浮现出成排的血瓷瓶,每个瓶底都刻着琉璃厂街坊的生辰八字。
更声响起时,王伙计的叩门声传来:"小临哥,我爹说西市当铺的刘掌柜收了个怪瓶子,瓶底刻着和你胎记一样的纹路......" 少年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陆昭临看见他背后的阴影里,有个戴白手套的身影迅速闪过,袖口的鸢尾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次日清晨,陆昭临带着《溪山行旅图》前往荣宝斋,途经豆腐巷时,听见巷尾传来孩童的啼哭。墙角蜷缩着个穿灰布衫的小姑娘,手腕系着与王伙计相同的红绳,袖口绣着极小的竹节纹 —— 正是画中商旅队伍里失踪的童女阿巧。
他蹲下身,金雾自动浮现,看见小姑娘掌心刻着极小的螺旋纹,而远处的赵府马车正在街角调头,车辕上的鸢尾花车徽与画中商旅的旗帜完全一致。"别怕," 陆昭临解下自己的平安结系在她腕上,"我带你去找你爹娘。"
小姑娘抬起头,眼中映着陆昭临掌心的胎记,突然开口:"大哥哥,窑炉里的叔叔说,你的手能让星星回家......" 她指向东南方,正是教会医院的方向,而那里的钟楼顶端,此刻正闪烁着与《溪山行旅图》中相同的星芒。
琉璃厂的晨钟敲响时,陆昭临站在荣宝斋门前,手中的画轴突然发出轻响。他知道,这幅看似普通的古画,早己成为血釉派与商会勾结的罪证,而自己掌心的胎记,正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那些藏在墨香里的尸油、釉色中的生魂、街坊们身上的标记,都在等待天瞳者逐一唤醒,最终拼凑出横跨三十年的血腥秘辛。
推开荣宝斋的大门,赵老爷的管事正与西洋传教士低声交谈,后者手杖顶端的鸢尾花徽记在晨光中格外刺眼。陆昭临深吸口气,让掌心的胎记与画轴轻轻相触,金雾瞬间笼罩整幅《溪山行旅图》,画中商旅突然集体转身,指向秦岭方向 —— 那里,正是父亲坠崖的地方,也是所有血瓷窑的最终归宿。
这一日的琉璃厂,看似与往常无异,却在天瞳者的视界里,处处涌动着血色的暗流。陆昭临知道,自己即将踏入的,是一个由古董与鲜血、阴谋与救赎交织的迷局,而一切的起点,正是这个飘着新柳嫩芽的春日,正是他接过《溪山行旅图》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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