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走到一个僻静角落，掏出手机。
通讯录里没有曹海的号码，上次在小区门口，对方只留下一句威胁，并未交换联系方式。
但这难不倒周浩。城建集团，副总，曹海。
信息时代，找到一个公开职务人物的办公电话或者常用手机号，并非难事。
他花了点时间，通过一些公开信息和推测，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略带沙哑、透着几分不耐烦的声音：“喂？哪位？”
“曹总，是我，周浩。”周浩的声音平静无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声轻笑，带着明显的居高临下，“哦？周总啊，稀客。有何贵干？”
周浩不理会他的讥讽，“我有点事情想跟曹总聊聊。不知道曹总有没有兴趣听听，关于……滨江壹号项目的一些事？”
“滨江壹号？”曹海的声音瞬间顿住，那点轻松和嘲弄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警惕，“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这项目挺受关注的，最近听到点风声，或许曹总会感兴趣。”
周浩语气轻松，仿佛只是随口一提，“电话里说不方便，曹总定个地方，我们见一面？”
曹海那边沉默了更长时间，周浩甚至能听到他略微加重的呼吸声。
滨江壹号是城建集团今年的重点项目，也是范海洋极为看重的政绩工程，更是曹海亲自负责督办的。
这里面要是出了问题……曹海不敢想。
他不知道周浩究竟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多少，但这小子突然提这个，绝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下午三点，静心茶馆。”曹海的声音有些干涩，不再是之前的油滑。
“好，准时到。”周浩挂了电话，嘴角微微上扬。鱼儿，上钩了。
下午三点差五分，周浩走进了静心茶馆。
环境雅致，檀香袅袅。
他被侍者引到二楼的观澜厅，推开门，曹海己经坐在里面了。
西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熨帖的衬衫，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手表，此刻却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在紫砂茶杯壁上着，显出几分心绪不宁。
看到周浩进来，曹海抬眼，目光锐利地审视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周总，坐。”曹海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客套，但眼神里的探究和戒备丝毫未减。
周浩坦然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动作不疾不徐：“曹总这里的茶不错。”
“周总有话首说吧。”曹海没什么心情品茶，“你电话里提到的滨江壹号，是什么意思？”
周浩放下茶杯，看着曹海：“曹总，明人不说暗话。绿源被停产整顿，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
曹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试图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波动，“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市场监管局依法办事，发现问题，要求整改，这很正常。”
“正常？”周浩笑了笑，身体微微前倾，“钱副局长带着消防、环保的人，搞联合突击检查，连墙角蜘蛛网、机器噪音瞬间峰值都算问题，这也叫正常？曹总，咱们都是明白人，范董想敲打我，没问题，商场如战场嘛。但用这种手段，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我周浩了？”
曹海脸色沉了沉：“周总，说话注意分寸。你这是在质疑执法部门的公正性？”
“我不敢质疑公正性，我只是有点好奇。”周浩慢条斯理，“你说，万一，我是说万一，滨江壹号项目也这么‘公正’地被查一查，会不会也查出点什么‘蜘蛛网’或者‘噪音超标’之类的问题？”
他刻意加重了“公正”二字，眼神首视着曹海。
曹海的瞳孔猛地一缩，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白。他强作镇定：“滨江壹号是市重点工程，质量监管极其严格，不可能有问题。”
“是吗？”周浩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那就好。不过我听说，为了赶工期，有时候……有些材料的检验报告，可能会……嗯，灵活处理一下？”
他没有提钢筋，没有提具体的细节，只是模糊地指向了“材料”和“报告”。这种未知才最让人恐惧。
曹海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死死盯着周浩，试图判断对方到底掌握了多少。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料？
他不敢赌。滨江壹号一旦出事，他这个项目负责人绝对脱不了干系，范海洋也保不住他！
“周浩，你到底想干什么？”曹海的声音有些嘶哑，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周浩放下茶杯，身体靠回椅背，姿态放松下来：“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开我的厂，做我的生意。绿源果汁厂，证照齐全，设备先进，产品质量过硬。我们只想给甜蜜蜜、给云裳，提供合格的果汁。”
他顿了顿，看着曹海的眼睛：“曹总，你说，一个遵纪守法的小厂，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就被勒令停产，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会不会让人觉得，咱们海城的营商环境，有点……不太友好？”
曹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周浩这是在威胁他！用滨江壹号的潜在风险，来换绿源的解封！
他沉默着，大脑飞速运转。
范海洋那边确实交代了要搞垮绿源，但没说要用同归于尽的方式。
见曹海还在犹豫，周浩适时提醒，“曹总你说，用市重点工程滨江一号去换一个绿源，这事对久经沙场的范董来说，值吗？”
值吗？肯定不值。
如果滨江壹号因为这事被牵扯出来，那损失就不是一个小小绿源能比的了。
到时候范海洋怪罪下来，他曹海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权衡利弊，高下立判。
曹海深吸一口气，像是作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可以跟钱副局长重新说明一下绿源的情况，但复工需要周期....”
周浩起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回头看向曹海。
“曹总，最迟明天，如果绿源不能复工，有些事情我不敢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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