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内烛火摇曳，乾隆将密报重重拍在龙案上，震得青玉镇纸滑出半寸。案头摊开的《千里江山图》尚未题跋，此刻却被朱砂批注染得斑驳——正是关于和亲王府册封明湖郡主的消息。
"好个老五！"乾隆捏着密报的指节发白，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案前跪着的福伦偷瞄圣意，斟酌着开口："皇上，和亲王爷此举虽有越矩之嫌，却也......"
"却也护住了夏雨荷的女儿！"乾隆猛地起身，龙袍扫落几案上的茶盏。瓷器碎裂声中，他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思绪飘回十九年前的大明湖畔。夏雨荷撑着油纸伞立在垂柳下的模样，与密报中紫薇的画像渐渐重叠。
"乌拉那拉氏这些日子动作频频。"乾隆背手踱步，靴底碾过满地瓷片，"她派人截杀私生女的密令，倒比朕的旨意传得还快。"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哐当"巨响，守夜太监捧着食盒跪倒在地："奴、奴才该死！"
容嬷嬷的尖嗓门紧接着响起："皇上万金之躯，怎容得下这般粗笨之人！"珠帘挑起，皇后扶着容嬷嬷缓步而入，鬓边东珠随着步伐轻晃，"听闻五弟新收了义女？臣妾特意炖了莲子羹，想着替皇上......"
"不必了。"乾隆盯着皇后袖口暗绣的蝙蝠纹，冷笑打断，"朕倒不知，皇后何时这般关心起宗室家事？"龙案上的密报无风自动，露出"明湖郡主"西字。容嬷嬷眼神骤变，手中佛珠捏得咯咯作响。
皇后却依旧端庄行礼，唇角笑意不达眼底："臣妾只是担心，来路不明的女子打着皇家旗号招摇......"
"够了！"乾隆突然拍案，烛火剧烈晃动，在宫墙上投下狰狞的影子，"明湖郡主乃五弟义女，永琪义妹，谁敢妄议！"他转身望向墙上的"正大光明"匾额，声音渐渐低沉，"传朕旨意，赐明湖郡主黄金百两、绸缎百匹......就当是皇家的见面礼。"
待皇后一行人退去，乾隆拾起案上的狼毫，却迟迟未落墨。窗外雨打芭蕉，恍惚间又回到那年济南的雨夜。他望着砚中干涸的墨迹，喃喃道："雨荷，朕护不住你，至少......要护好我们的女儿。"
而此刻的和亲王府，紫薇跪在祠堂前，对着母亲的牌位展开乾隆赏赐的明黄绸缎。烛火映照下，绸缎上的金龙栩栩如生，却不及她手中褪色的绢画半分温度。金锁捧着圣旨的手微微发抖："小姐，皇上这是......"
"皇阿玛终究是认了。"紫薇将绸缎轻轻覆盖在牌位上，泪珠滴落在"雨荷"二字，"只是，这份迟来的承认，母亲再也看不到了。"祠堂外，永琪望着漫天细雨，想起白日里白云观那只自在的"燕子"，忽然觉得，或许远离这深宫高墙，才是最好的归宿。
阳光透过葡萄架在石桌上织出光斑，小燕子斜倚竹椅，左手攥着沾满蜂蜜的野山楂，右手捧着半盏山莓酿，书页间还夹着片没吃完的桂花糕。她正看得入神，忽觉周身一暗，头顶的阳光被遮得严严实实。
"哪个不长眼的......"话没骂完，仰头便撞进双含笑的桃花眼。大师兄束发的墨带还沾着山间晨露，月白道袍下摆洇着斑驳泥痕，显然刚结束长途游历。他单手抱臂，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拈起石桌上的蜜饯："好啊小燕子，我在武当山啃了三个月冷馒头，你倒在观里享清福？"
小燕子慌忙坐首身子，山莓酿险些泼出，"大、大师兄！你怎么不提前说要回来！"她偷瞄着对方腰间新挂的青铜剑穗，想起自己偷懒没练的新剑法，耳朵根瞬间红透。
大师兄突然伸手，指尖擦过她沾着糖霜的脸颊，"偷吃零嘴就算了，书都拿反了。"他展开小燕子腿上的《道德经》，故意念得抑扬顿挫："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争？"
"哪有！"小燕子跳起来抢书，却被大师兄举高躲开。两人追逐间，打翻了石桌上的蜂蜜罐，金黄的蜜汁顺着桌角淌下，惊得廊下灰雀扑棱棱乱飞。老道长拄着拐杖路过，看着满地狼藉首摇头："你们两个，还当自己是十岁孩童？"
"师父！小燕子又偷懒！"大师兄告状时眼睛亮晶晶的，活像小时候抢她糖葫芦的模样。小燕子气鼓鼓地叉腰："明明是你突然出现吓我一跳！"她突然瞥见大师兄道袍下摆的破洞，眼尖地凑过去，"这是被野狼抓的？还是哪个女魔头扯的？"
"去你的！"大师兄耳尖泛红，转身从行囊掏出个油纸包，"武当山的桂花酥，特意给你留的。"酥皮在阳光下泛着油光，甜香混着山间草木气，惹得小燕子瞬间忘了拌嘴。
暮色渐浓时，两人坐在观后的断崖边。大师兄听着小燕子眉飞色舞讲京城来使的趣事，默默将新烤的野兔腿塞进她碗里。远处传来头狼的呜咽，小燕子吹起熟悉的哨声，看着月光下舒展的狼影，突然轻声道："其实你不在的时候，观里......怪无聊的。"
大师兄愣了愣，抬手揉乱她的马尾辫："下次游历，带你一起偷溜？"山风卷起两人的笑声，惊落崖边几瓣晚开的桃花，飘飘荡荡落进云海深处。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几日后，一队皇家侍卫匆匆赶到白云观。为首的侍卫长手持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白云观俗家弟子小燕子，着即入宫伴驾，钦此！”小燕子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大师兄猛地站起身，挡在小燕子身前：“皇上为何突然下此旨意？”侍卫长冷笑道：“这岂是你能过问的，抗旨可是大罪。”小燕子咬了咬嘴唇，看向大师兄：“我去便是，说不定在宫里能有一番奇遇。”大师兄虽满心担忧，却也无法阻拦。分别之际，他将腰间的青铜剑穗解下，系在小燕子手腕上：“遇到危险，就想想它。”小燕子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随着侍卫们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而大师兄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暗暗发誓，必要时定会去京城将她救出。
大师兄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京城，可皇宫守卫森严，他根本无法靠近。此时，恰好听闻皇上要去白云观祈福，大师兄心中一动，提前回到了白云观。
当皇上的仪仗队抵达时，大师兄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拦住了队伍。侍卫们立刻将他团团围住，喝问道：“你是何人，竟敢阻拦圣驾！”
大师兄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我乃是武当山弟子，小燕子是我的同门师妹，她进宫我实在放心不下，恳请皇上准许我随行保护她！”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皇上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问道：“你既是武当山弟子，可有什么本事？”
大师兄不慌不忙，施展了一套武当剑法，只见剑影闪烁，刚柔并济。皇上看后，点了点头，说道：“倒是有些本事，朕便准了你随行。”
大师兄心中一喜，谢过皇上后，便跟着队伍一同进了宫，从此，他在宫中暗中守护着小燕子，等待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宫墙朱红如血，小燕子攥着袖口的青铜剑穗，盯着坤宁宫门前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发怔。自入宫那日起，她便被安排在皇后眼皮子底下学规矩，容嬷嬷的戒尺总在她偷懒时"啪"地落下，打得掌心火辣辣疼。
"明湖郡主驾到——"尖细的嗓音撕破寂静。紫薇身着月白襦裙款步而来，发间新添的东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小燕子立刻来了精神，蹦跳着迎上去："紫薇！你可算来了！再听嬷嬷念叨规矩，我脑袋都要炸了！"
紫薇望着她腕间的剑穗，目光微闪："这是......"话音未落，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容嬷嬷扯着嗓子尖叫："反了天了！竟敢顶撞皇后娘娘！"小燕子脸色骤变，甩开紫薇的手就往里冲。
寝殿内，皇后凤冠歪斜，满地狼藉的茶盏旁，金锁正捂着红肿的脸颊。小燕子抄起案上的青铜烛台，挡在金锁身前："凭什么打人！"皇后冷笑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椅背："本宫教训个不懂规矩的贱婢，还轮不到你个山野丫头置喙！"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破窗而入。大师兄的青铜剑精准挑飞容嬷嬷扬起的银针，剑锋停在皇后三寸之外。殿内众人皆惊，唯有小燕子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会来！"
乾隆的怒斥声适时响起："成何体统！"皇帝拂袖而入，目光扫过对峙的众人，最终落在大师兄剑尖的寒光上。福伦急忙上前低语，乾隆神色稍缓，沉声道："武当弟子，你可知御前动武该当何罪？"
大师兄收剑跪地，衣摆上还沾着翻墙时的尘土："草民只想护师妹周全。"他抬头望向小燕子腕间晃动的剑穗，目光坚定如磐。乾隆盯着那熟悉的剑穗纹路，想起多年前在武当山与老道长的切磋，心中微动。
"既如此，"乾隆抚着龙纹腰带，"即日起，你便做明湖郡主与小燕子的贴身侍卫。但若再敢以下犯上......"他顿了顿，看着小燕子吐舌头的模样，语气不自觉放缓，"朕定不轻饶。"
夜幕降临时，小燕子蹲在宫墙边，就着月光啃大师兄偷藏的桂花糕。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她晃了晃手腕上的剑穗："其实宫里也没那么糟，至少......"她狡黠地笑，"有免费的打手啦！"
大师兄敲了敲她的脑袋，望着漫天星子轻声道："只要你平安，做什么都好。"宫墙下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比任何誓言都绵长。而此时的坤宁宫，皇后攥着被剑气割裂的帕子，眼中闪过阴鸷——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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