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城头,猎猎风声卷过残破的旗帜。曾经的辉煌与威严,此刻只剩下断壁残垣与弥漫的硝烟。大晋王朝,这个曾压在她心头数十载的梦魇,在国都陷落、皇帝被俘、国师重伤、龙气彻底溃散之后,终于画上了句号。
血凤气运在她身后盘旋,发出低沉的唳鸣,似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终结,又似在回应她内心那股汹涌澎湃却又夹杂着一丝空洞的复仇快意。
她亲手覆灭了仇人的王朝,然而,那预想中的极致喜悦,却并未如期而至,反而是一阵阵潮水般的茫然,让她有片刻的失神。
“公主殿下,”卫峥老将军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城中大局己定,那晋帝己被擒获,如何处置,还请殿下示下。”
姜月晚缓缓转身,目光恢复了清冷:“晋帝昏聩,囚于深宫,废为庶人,永世不得踏出宫门半步。至于慕玄……”她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将他押回国师府旧址,我要让他日日夜夜看着,他曾经守护的一切,是如何在我手中分崩离析。”
国师府,早己不复往日的清雅与威严,此刻,这里成了慕玄的囚笼。
他气运颓败,道心尽毁,被铁链锁在曾经他最常静坐的庭院枯树之下。姜月晚没有杀他,她要的,是比死亡更残酷的折磨——让他亲眼见证,亲身感受她当年所承受的每一分痛苦。
“慕玄,你可还认得此地?”姜月晚站在他面前,声音平静无波,“当年,你便是在这里,运筹帷幄,覆灭我大姜。如今,风水轮流转,滋味如何?”
慕玄低垂着头,散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神情。他头顶那破碎的气运光环,只剩下几缕游丝般的微光,整个人散发着浓郁的死寂。
在处理王朝残局,清查皇宫府库的日子里,姜月晚意外地在一处极为隐秘的暗格中,发现了一枚用特殊晶石打造的令牌,以及几封加密的信函。
当她以【气运之瞳】审视那令牌时,竟从中感知到一股与慕玄当年掠夺和封印她“天命气息”时,极为相似却又更加幽深、更加邪异的力量波动。
信函的内容更是让她心惊。
原来,慕玄当年覆灭大姜,掠夺“天命”,并非完全是他一人的贪婪,其背后,竟隐约指向一个神秘莫测的存在,是那个存在“指引”甚至“胁迫”慕玄行此逆天之事。
这让姜月晚对【遗失的天命】的认知,又多了一层阴影与紧迫。
紧接着,在皇宫深处一间尘封己久的密室中,卫峥率人清点出了数箱古老的卷轴。这些卷轴材质特殊,非金非玉,上面记载的文字也并非当世所用,而是某种更为古老、晦涩的符号。
姜月晚凭借【气运之瞳】对气运流转的敏锐感知,以及【遗失的天命】中蕴含的某种本源共鸣,竟勉强能解读出一二。
卷轴中,赫然记载着关于“天谴”与“天命”的真正含义,以及一场几乎毁灭了整个世界的上古大战。
那场大战,并非简单的王朝更迭或宗门争霸,而是关乎世界存亡的浩劫。“天命”并非仅仅是王朝气运的升华,更像是一种世界的“免疫”与“修复”机制,而“天谴”,则是世界规则失衡后,必然降临的毁灭性灾难。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血脉中蕴藏的这道【遗失的天命】,其背后所承载的责任,远比复仇和复国要沉重得多。
更让她心神震动的是,其中一卷残缺的记载中,模糊地提及,上古时期,曾有身负“天命”的王族,为阻止某种“天灾”降临,选择了自我献祭,封印了自身的天命之力,也延缓了灾难的爆发。
而慕玄当年覆灭她的王朝,封印她的天命,似乎……不仅仅是为了窃取力量,也与阻止某种即将到来的“天灾”有关。
他,或许并非全无“仁慈”,只是,他选择了最极端、最残酷的方式。
这个发现,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姜月晚的心湖,让她对慕玄那刻骨的恨意,第一次产生了些微的动摇。
她想起慕玄那看似无情的道,那份不惜一切代价的偏执,难道……并非天性冷酷,而是为了承担某个她所不知道的沉重秘密与责任,才被迫走上的绝路?
她的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矛盾与挣扎。
当晚,姜月晚再次来到国师府。
月光下,慕玄的身影更显萧索。
她凝视着他,【气运之瞳】全力运转。这一次,她惊异地发现,在慕玄那几近崩溃的气运光环深处,竟然还顽强地残留着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却异常纯粹的“守护”气运。
这丝“守护”气运,并非指向大晋王朝,也非指向他自身道途,而是……一种更为广阔,更为悲悯的意念。
“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姜月晚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
慕玄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憔悴,却依旧残留着昔日风骨的脸。他的眼神空洞,却又仿佛藏着无尽的沧桑。
“天命不可违……天谴……终将至……”他沙哑地开口,声音断断续续,如同梦呓。
他拒绝透露更多,只是反复呢喃着这几句话。那丝微弱的“守护”气运,在他身边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壁垒,抗拒着姜月晚的进一步探查。但他眼中的冰冷与决绝,似乎比先前少了些许。
大晋王朝的覆灭,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巨石,激起了整个天下的波澜。各方势力闻风而动,一些蛰伏己久的野心家,一些避世不出的隐秘宗门,甚至一些对中原虎视眈眈的异族部落,都开始蠢蠢欲动,意图在这权力的真空中分一杯羹。
姜月晚站在国师府的庭院中,看着天边将明未明的晨曦,心中百感交集。她暂时压下了复国的念头。她将王氏铁匠铺那个憨厚却身怀一丝“匠心”气运的王大锤,以及那位在卧牛坡之战中崭露头角、身负“忠勇”气运的前朝将领之子,提拔起来,令他们招兵买马,组建新的地方势力,帮助她稳固雍京周边的基本盘,以待时变。
而她自己,则做出了一个决定。她要暂时放下恩怨,去追寻【遗失的天命】背后真正的秘密,以及慕玄口中那令人不安的“天谴”的真相。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囚禁中的慕玄。或许,解开一切谜团的钥匙,仍然在这个她恨之入骨,却又让她开始产生一丝动摇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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