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城银行的电梯数字跳到18楼时，杜珊下意识整理了下风衣领口。一年前，她最后一次走出这栋玻璃幕墙大楼时，指尖还残留着金属门把的凉意。
保安仍旧是老张，抬头看见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熟稔的惊讶，随即露出笑意，赶忙给刷了门禁：“杜行长？有阵子没见了。”
“来拜访位老朋友。”杜珊点头致意，目光扫过前台，那里换了张年轻面孔。
走廊尽头的茶水间还在，咖啡机咕嘟作响的声音和记忆里分毫不差。她曾在这里熬过无数个加班的深夜，看着晨光漫过百叶窗，在报表上投下斑驳的影。
此刻推门进去，两个陌生的年轻人正低声说笑，看见她时立刻收了声，礼貌地让出位置。
“安迪在吗？”杜珊问。
“您找安总？她在办公室呢。”
推开那扇熟悉的门，安迪正对着电脑蹙眉，看见她进来，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你可算来了！一首念叨你呢。”
安迪办公室的格局没变，只是靠窗的绿植换了品种。安迪给她倒茶，玻璃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半年没见你了，好想你啊！”
杜珊笑了笑。她记得去年走时，阳光也是这样斜斜地照进来。
“楼下那家面馆还开着吗？”她忽然问。
“开着呢，就是老板换了，味道差了点意思。”安迪叹气，“你走后第二个月就换了，我们还说，再也没人能让老板多加两勺辣子了。”
杜珊想起那些加班到深夜的日子，她总带着团队去吃那碗牛肉面，老板总笑着问“杜行长今天还加辣不”。那时觉得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久到足以把每个细节刻进年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健身会所发来的消息，问什么时候有时间上课？她低头回消息时，瞥见安迪桌上印着石城银行字样的台历，红色记号笔圈着她离职的日子。
“时间真快啊。”安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轻声说。
是啊，真快。快到马路两旁的槐花开了又落，她己经从高跟鞋换成了舒适的平底鞋，却在某个瞬间，依然会在过马路时，下意识加快脚步想赶去开晨会。
“你好像瘦了，最近行里面情况还好吧？”
“我是累瘦了，最近换了新领导，新官上任三把火，重新整顿秩序，梳理制度。”
“这是个好现象，风气正了才能做事情。”
“你怎么有空过来看我了啊？等会儿一起吃饭吧？”
“我是过来办个事儿，顺路来看看你，楼下司机师傅还等着我呢，等有空了我们专门约一次。”
“好，到时候我请客啊，你走的时候匆忙，也没给你送行。”
安迪陪着杜珊下楼，电梯下行的数字一点点减少，杜珊看着玻璃映出的自己，忽然想起半年前走出这里时，天空也是这样的灰蓝色。
只是那时心里装着万千头绪，如今只剩一句淡淡的释然，那些曾以为刻骨铭心的转折，早己被日子磨成了掌心的温度，温暖而平静。
安迪把杜珊送到了门口，旁边的营业大厅玻璃干净的能照出人影，办理业务的客户出出入入。
司机师傅开着车过来了，杜珊拥抱了下安迪，“再见，注意身体啊！”
“再见，常联系！”
安迪看着汽车渐渐消失，转身回办公室，那两个年轻的行员问，“安总，那个气质不凡的姐姐，是不是杜珊行长啊？”
安迪笑笑，“是啊，你们怎么猜出来的？”
一个圆脸姑娘说，“在业绩展览合影里面看到的照片，本人比照片里面还漂亮。”
“她不仅漂亮有气质，还能干、有才华……我都无法形容了，总之，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嗯，嗯”，两个姑娘点头，满脸的崇拜。
杜珊去曹伟东办的羽毛球馆实地看了看账目，就让司机开车返回南城。
她这次去石城没有太多事情，就是看看安迪，顺便看看羽毛球馆的账，算是抽查一下吧。
离开石城银行半年，还真有点想念的，但来到这个地方看看，她突然明白她想念的并不是这个大楼，而是楼里面曾经和自己一起并肩作战和朝夕相处的人。
再以后，她不会再进入这个大楼了，彻底切割了曾经奋斗的地方，如果想念安迪，约人就可以了。
过去的己经逝去，现在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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