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刚响过第一下,孟婆就掀开了虞清的被褥。
"走。"老人今晚没端汤,而是提着盏人皮灯笼,火光里漂浮着细小的骨渣,"忘川水要干了。"
地下室比虞清想象的深得多。楼梯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步都让孟婆的皱纹加深一分。走到第三百阶时,老人突然踉跄——她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
"您…"
"闭嘴,看路。"孟婆嘶哑着扯掉一把碍事的白发,露出头皮上密密麻麻的符咒,"我本是第三代店主,为找孟姑婆才喝了自家的汤。"
虞清惊得踩空一阶。第三代?那这老妇人至少活了…
"两百三十七年。"孟婆的指甲突然崩裂,露出腐黑的甲床,"每熬一锅汤,减寿一年。"
楼梯尽头是条地下暗河。河水漆黑如墨,却散发着茉莉花香。更诡异的是河面上浮动的不是浪花,而是无数张半透明的人脸!
"忘川支流。"孟婆脱下外袍——她瘦骨嶙峋的后背布满鞭痕,"背我过去,我走不动了。"
虞清刚背起老人,就惨叫出声——孟婆轻得像张纸,但接触到的皮肤传来烙铁般的灼痛!
"忍忍。"孟婆咬破手指,在虞清额头画符,"活人渡忘川,会听见前世冤亲债主的声音…别答应任何呼唤。"
河水没到大腿时,第一声呼唤就来了。
"清清…"是妈妈的声音!虞清猛地转头,看见岸边站着去世多年的母亲,"水里冷,跟妈妈回家…"
她差点脱口应答,孟婆却一把掐住她喉咙:"那是伥鬼!"
越来越多的呼唤从西面八方涌来。最可怕的是走到河心时,河水突然映出孟姑婆的脸:"清儿,翡翠簪是钥匙…别让六耳拿到三生…"
"低头!"孟婆突然将虞清按进水里!
忘川水下竟是另一番天地。没有浮力,没有水流,只有无数根锁链从河底伸出,每根都捆着个挣扎的人形。而在最中央的珊瑚丛里,悬浮着颗跳动的心脏状宝石,散发着柔和的七彩光晕。
"三生石心。"孟婆的声音在水下变成年轻女声,"孟姑婆用自己心脏换的…"
虞清游向宝石时,锁链突然暴动!一根铁索缠住她的脚踝,瞬间传来被烙伤的剧痛。她拼命伸手,指尖刚触到宝石——
_记忆如洪水般灌入:
孟姑婆跪在法阵中,胸口插着翡翠发簪;
苏妲己的九条尾巴缠着六耳猕猴的影子;
最骇人的是画面边缘,镜子里站着个戴冠冕的身影,正在把孙悟空的金箍棒往镜外拽…_
虞清抓着宝石浮出水面时,孟婆己经老得不形。她皮肤像皱纸般贴在骨头上,却死死盯着虞清手里的三生石心:"它什么颜色?"
"蓝…不,现在变红了!"
"果然…"孟婆咳出一团黑发,"恶念己经污染轮回…快回去!"
回程的楼梯缩短到只剩九阶。虞清踏出最后一步时,背上的孟婆突然轻若鸿毛——回头只见一件空荡荡的衣袍,里面蜷缩着个巴掌大的女婴,正对着她咯咯笑。
"每代孟婆…都是…返老还童…"婴儿说完就昏睡过去。
鬼屋大厅乱成一团。玉兔的耳朵被扯掉一只,食梦貘缩在角落呕吐彩色的梦渣,而两个孙悟空正在空中激战!
"老板小心!"聂小倩的鬼火卷走虞清,"六耳完全醒了!"
真假美猴王的战斗将大厅拆得七零八落。虞清注意到,穿保安制服的孙悟空始终挡在她与镜子之间;而虎皮裙的孙悟空却时不时偷取员工的毛发塞进袖口。
"用三生石心!"制服装孙悟空朝她大喊,"照他影子!"
虞清举起宝石。七彩光芒中,虎皮裙孙悟空的影子突然扭曲——六条耳朵的轮廓尖叫着分离出来!
"晚了!"虎皮裙孙悟空突然狂笑,他的身体像蜡般融化,露出里面苏妲己的脸,"子时己到!"
所有镜子同时爆裂。飞溅的碎片中,虞清看到倒计时墙上的两行血字终于重合:
【中元节/祂苏醒:NOW】
翡翠发簪在她发间突然断成两截。与此同时,每个场景里都走出几个"游客"——他们没有脸,皮肤像被剥掉般血红,正机械地重复着极端恐惧时的动作。
"影子库存…"苏妲己舔着镜片上的血,"够喂饱'那位'了…"
最恐怖的是所有碎镜片都开始浮现同一张模糊的巨脸。那张脸正在尝试突破镜面,每次撞击都让鬼屋剧烈震动!
制服装孙悟空的金箍棒突然亮起前所未有的金光,棍身残缺处自动补全了一小节——正是虞清手中三生石心对应的形状!
"最后一块碎片…"猴子眼中金芒暴涨,"原来在你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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