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指尖刚触到檀木抽屉的铜把手，银锁突然在颈间炸开一串清脆的响声，震得锁骨生疼。
她浑身一激灵，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暗门外的皮鞋声停了，连带着呼吸声都消失了，像猎人收起了爪牙，只等猎物自己撞进网里。
“咔嗒。”
抽屉被拽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沉水香“呼”地涌了出来。
泛黄的纸页边缘卷着焦痕，最上面一页的小楷她再熟悉不过——前世母亲总在油灯下抄经，笔锋里带着点微微的颤动，像春末的新叶被风扫过。
“守墓人血脉第七代，林昭容立此血契：以魂为引，以骨为钥，记忆囚笼永不启封……”
林夏的指甲掐进纸背。
纸页下还压着照片，边角印着“金晟集团”的烫金标志，照片里是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古宅前，身后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其中一个举着试管，里面漂浮的液体泛着诡异的幽蓝色。
“夏夏！”
暗门被撞开的风掀起纸页，阿杰的声音裹着冷汗味扑面而来。
他额角挂着血珠，袖口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的小臂上有道新鲜的抓痕，却仍把防狼喷雾攥得指节发白：“追兵被我引到西回廊，但他们有热成像仪，最多拖三分钟。”
林夏的喉咙发紧。
她想起前世最后那夜，也是这样的腥风血雨，父亲把她塞进地窖时说：“记住，林家人的血是钥匙，也是枷锁。”而此刻摊在她面前的，是比记忆更锋利的真相——照片背面的日期从1937年排到2023年，每一张都盖着“记忆激活”的红章，最近的一张，是她在废弃工厂拍视频的背影。
“这些是……”阿杰俯身时，阴影罩住纸页，“金晟从民国就在研究守墓人血脉？他们要的不是古宅，是你。”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压了块石头。
林夏这才想起，阿杰的家族正是当年灭她满门的“合作者”——照片里穿西装的男人，和阿杰书房里那张泛黄全家福上的长辈，眉眼有七分相似。
“砰！”
暗门被踹开的震动让檀木柜嗡嗡作响。
黑衣人二号的银色面具在门框上撞出半道裂痕，他举着枪的手稳得像机械臂：“林小姐，金总说您看够了。”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她抓起最上面一叠文件塞进怀里，纸页边缘刮得手腕生疼。
阿杰己经挡在她身前，防狼喷雾的盖子“咔”地弹开：“往左边跑，那边有个通风口！”
“跑？”黑衣人二号的枪托砸向阿杰的手腕，防狼喷雾“呲”地喷向天花板，在墙上炸开一片白雾。
“金总说了，活要见人，死……”他的枪口转向林夏，“就取血。”
林夏的后背贴上冰凉的檀木柜。
她摸到腰间不知何时松脱的银锁，链子缠在指节上，金属的凉意顺着血管往西肢钻。
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了上来——母亲被拖走时，银锁也是这样烫，她哭着拽住母亲的衣角，母亲说：“锁在，魂在。”
阿杰的吼声混着拳头砸在面门上的闷响。
林夏看见黑衣人二号的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泛青的皮肤，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
她抓过檀木柜上的镇纸——那是块雕着饕餮的青铜块，沉甸甸的，砸在黑衣人二号持枪的手上。
“啊！”
枪掉在地上，滑向林夏脚边。
她刚要去捡，黑衣人二号的膝盖己经顶在她腰上，把她撞得贴紧柜子。
檀木棱角硌得她肋骨生疼，他戴着皮手套的手掐住她的下巴：“把血交出来，省得受罪。”
“松手！”
阿杰从后面勒住黑衣人的脖子。
林夏趁机咬向那只手，铁锈味在嘴里炸开——是血，他的血。
黑衣人吃痛松手，反手肘击阿杰的腹部。
阿杰闷哼一声，却仍死死箍着他的脖子，两人滚在地上，撞翻了檀木柜的抽屉，纸页像雪片似的飞了起来。
林夏抓起枪，枪管还带着黑衣人的体温。
她的手指在扳机上发抖——前世的她连杀鸡都怕，此刻却要杀人。
但当她看见阿杰被黑衣人压在身下，对方抄起半块镇纸要砸他的头时，手指自己动了。
子弹擦着黑衣人的耳朵钉进墙里。
他猛地抬头，面具彻底裂开，露出底下没有瞳孔的眼睛——是义眼，灰白色的，像两颗浑浊的玻璃珠。
林夏的胃里翻涌着酸水，这才想起废弃工厂里那些骸骨，他们的眼窝也空着，像被人挖走了什么。
“你以为能逃？”黑衣人踉跄着站起来，从怀里摸出个金属管，“金总给了我十支麻醉剂，足够让你睡三天三夜。”
阿杰在地上摸索着，抓住半片碎瓷片刺向黑衣人的脚踝。
林夏趁机冲过去，用枪托砸他的手腕。
金属管“当啷”掉在地上，滚进纸堆里。
黑衣人怒吼着扑过来，却被阿杰绊了个踉跄，额头撞在檀木柜角，晕了过去。
“呼……呼……”
林夏瘫坐在地上，后背全是冷汗。
阿杰爬过来，扯下自己的衣角给她擦脸上的血：“伤到哪了？”
“没……”林夏摇头，怀里的文件被压得皱巴巴的，“他的眼睛……”
“义眼。”阿杰的声音低沉，“金晟可能在批量改造手下，就像当年改造我爷爷。”他捡起地上的金属管，对着光看，“这是新型麻醉剂，成分里有守墓人血液的提取物——他们要的不只是你的血，是能批量复制的钥匙。”
外面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混着对讲机的刺啦声：“二号失去联系，目标在暗门里！”
林夏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她抓起散落的文件塞进帆布包，阿杰己经扯下黑衣人身上的外套，盖住他的脸：“拖延不了多久，跟我来。”
他拽着她钻进檀木柜后的缝隙——那是个仅容两人的窄道，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透过檀木柜的雕花照进来，在墙上投下蛛网似的影子。
“人呢？”
“柜子后面！”
林夏的呼吸卡在喉咙里。
阿杰的手覆住她的嘴，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
她能听见他的心跳，一下，两下，和她的重叠在一起。
外面的脚步声停在檀木柜前，有人用力拽抽屉，纸页“哗啦”散了一地。
“报告，文件被拿走了！”
“追！”
脚步声渐远后，阿杰的手慢慢松开。
林夏这才发现自己咬到了他的掌心，齿痕里渗着血珠。
他却像没知觉似的，贴着她的耳朵低语：“他们会去追假线索，等十分钟……”
“十分钟？”林夏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然后呢？”
阿杰摸出手机，屏幕光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老马在外面接应，但古宅的信号被屏蔽了。我们得去顶楼的信号塔，把文件传出去……”
外面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混着一声闷喝：“这边！”
阿杰的瞳孔骤缩。
他扯下自己的外套裹住林夏，把她往缝隙最深处推：“躲好，别出声。”
林夏抓住他的手腕，触感滚烫：“你要去哪？”
“引开他们。”他的手指扣住她的后颈，像在确认什么，“记住，银锁在，你就在。”
话音未落，他己经猫着腰钻出缝隙。
林夏听见他故意踩响地上的碎瓷片，脚步声往相反方向跑去。
她缩在黑暗里，怀里的文件还带着体温，银锁贴着心口，一下一下，敲着和心跳同频的节奏。
外面的喊叫声越来越远，又突然近了。
林夏捂住嘴，不敢呼吸。
缝隙外传来皮鞋碾过纸页的声音，有人低声说：“奇怪，热成像显示这里还有热源……”
手电筒的光突然照进来，在林夏的鞋尖上投下一片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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