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按下通话键的手指在发抖。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眼尾发红,那抹红从下眼睑漫上来,像被水洇开的血渍。
阿杰站在她身侧,短刀的刀鞘轻轻磕着她的手腕——这是他习惯的安抚方式,用具体的触感告诉她"我在"。
电话接通的瞬间,祠堂的穿堂风突然灌进来。
林夏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李警官,是我,林夏。"
"小林?"李警官的声音带着深夜特有的沙哑,背景音里有翻文件的簌簌声,"这么晚打电话,是古宅那边有新情况?"
林夏吸了吸鼻子,把老王说的周氏黑车、月蚀夜、血样需求一股脑倒出来。
说到"幽影"二字时,她瞥见阿杰的喉结动了动——那是他认真倾听时的习惯。
前世记忆里,这个动作属于某个穿藏青马褂的男人,在暴雨夜的祠堂里攥着她的手说"别怕"。
"证据链不完整。"李警官的声音沉下来,"周氏集团明面上是合法企业,周明远的公益项目挂着政府认证。
你们说的'幽影',目前只有村民口供和模糊照片,法院连传讯令都下不了。"
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祠堂起火时,她也是这样攥着半块烧黑的玉佩,听着消防车的警笛在山脚下打转——因为"报警人提供的地址有误"。
"但我可以以个人身份协助。"李警官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语气软了些,"明早我调休,去县局查周氏近三年的土地审批记录。
你们尽量多收集实证,比如他们进入古宅的监控、交易记录,最好能......"
"拿到他们要血样的首接证据。"阿杰突然开口,他不知何时摸出了战术手电,光斑在墙上游走,像条蓄势待发的蛇,"月蚀夜是三天后,他们等不及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打火机的轻响。
李警官应该在抽烟:"小林,阿杰,记住,你们的安全优先。"
挂断电话时,林夏的手机屏保亮起——是她和闺蜜在视频工作室的合照,背景里堆满打光板和三脚架。
那时她以为"怪屋探秘"只是博流量的噱头,首到第一回在古宅走廊看见穿旗袍的自己。
"小华和小刚能帮忙。"阿杰突然说。
他不知何时翻出了老张给的村民联络簿,指腹压在两个名字上,"上次找老张问古宅传说时,这两个孩子在村口卖山货。
他们的三轮车上装了行车记录仪。"
林夏凑过去看,纸页边缘有被雨水泡过的褶皱:"你是说......让他们假装运送物资,把假血样混进去?"
"周氏要的是守墓人血脉。"阿杰抽出短刀,刀身映着月光泛着冷光,"我们可以用你的头发混狗血,装在真空管里。
他们急着验证,未必当场检测。"他抬头时,眼尾的疤被月光拉得很长,"这样能拖延时间,也能引他们暴露更多破绽。"
林夏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背。
刀身凉意透过掌心渗进来,像前世他在火场里拽着她跑时,那双手的温度。"好。"她轻声说,"但我要在血样里加追踪器,李警官说过,市调队的定位芯片只有米粒大。"
阿杰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叩——这是他们新养成的默契,代表"同意"。
院外突然传来咳嗽声。
两人同时转头,看见老张缩着脖子站在祠堂门口,手里提着个蓝布包袱,上面沾着新鲜的泥点。"夏夏姑娘,阿杰。"他搓着粗糙的手掌,指缝里还嵌着草屑,"我白天去后山拾菌子,看见周家人的车停在老槐树下。"他压低声音凑近,身上带着松脂和泥土混合的气息,"三个穿黑西装的,搬了个铁箱子,上面有红漆写的'戊申年封'。"
林夏的呼吸一滞。
戊申年是民国二十七年,正是她前世家族被灭门的年份。
"铁箱子放哪了?"阿杰的声音像淬了冰。
老张往西边指了指:"藏在土地庙的香案底下。
我假装捡菌子,听见他们说'等月蚀夜开棺,血祭能破守墓人的咒'。"他的手突然抖起来,蓝布包袱掉在地上,滚出几个青里透红的野桃,"夏夏姑娘,我老伴走得早,就剩小孙子......"
"王伯,我们明白。"林夏蹲下身捡起野桃,指尖触到果皮上的细绒毛,像摸到小孙子软乎乎的脸,"您今晚住村头二婶家,就说去帮她看桃树。
我们处理完就接小孙子去镇里住。"
老张抹了把眼睛,弯腰拾起包袱时,从里面掉出个油纸包。"这是我老伴腌的酸黄瓜。"他挠着头把油纸包塞进林夏手里,"你们夜里饿......"
"叮——"
手机震动声惊得三人同时抬头。
林夏摸出手机,屏幕上是条未署名短信:"今晚子时,古宅中心见。"
祠堂的铜钟突然敲响。
林夏数着钟声,第一下撞在耳膜上时,她看见阿杰的瞳孔缩成细线;第二下时,老张的野桃滚进了供桌底下;第三下时,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前世祠堂起火前,铜钟也是这样连敲了九下。
"谁发的?"阿杰的手指搭在她手机上,温度透过玻璃渗进来,"号码是新注册的虚拟号。"
林夏的拇指悬在删除键上,又慢慢移开。
她想起井里漂着的曼珠沙华,花瓣上的晨露像眼泪;想起前世最后一刻,有人在她耳边说"月蚀夜,中心见";想起玉佩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热度透过毛衣渗进皮肤,像在催促她做决定。
"去。"她把手机揣进怀里,转身去摸墙角的登山包,"如果是陷阱,我们就反将一军;如果是线索......"
"我陪你。"阿杰己经检查好战术手电的电量,短刀重新别在腰间,刀鞘上的银饰在月光下闪了闪,"包里加了防狼喷雾,还有微型录音笔。"他突然伸手,把她散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记得,我站你左边。"
林夏点头。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两人脚边织出银网。
她听见老井方向传来水声,比傍晚时更急,像有人在井下拼命拍打水面。
井里的曼珠沙华不知何时多了一朵,两朵,三朵,花瓣舒展如血盆大口,在水面上漂成模糊的漩涡。
"走。"阿杰提起登山包,另一只手自然地护在她后腰。
祠堂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夜风卷着松涛灌进来,林夏闻到了雨的味道——月蚀夜要来了,而古宅中心的秘密,正在某个潮湿的角落,等着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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