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暗室外的脚步声像重锤，一下下砸在她绷紧的神经上。
阿杰的手掌覆住她手背，指腹轻轻她腕骨——这是他们在密道里约定的安抚信号。
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掌心渗着薄汗，却依然稳得像块压舱石。
"分头搜。"为首的西装男开口时，金丝眼镜在门缝漏进的月光里闪了下冷光。
林夏认得这声音，三天前在古宅偏厅，就是这把带着金属质感的嗓音，说要"取林小姐一滴血做样本"。
此刻他的皮鞋尖正抵着供桌下的青砖，离暗室木门不过半尺。
"东边香案下有个暗格。"粗哑男声突然响起，林夏的心脏猛地一缩——那是前晚在厨房外听到的声音，当时他掐着厨娘的脖子逼问"守墓人血脉特征"。
她后颈的胎记开始发烫，像有根细针在皮下游走，那股躁动的力量顺着脊椎往上窜，几乎要从喉咙里涌出来。
阿杰的拇指在她腕间连点三下。
林夏瞬间回神——这是"准备撤离"的暗号。
她这才注意到，暗室后墙有道极浅的砖缝，在阿杰的指尖下正微微晃动。
原来前天他说"检查祠堂"时，不仅发现了藏身处，连逃生路都探好了。
"西侧偏殿有动静！"突然有个黑衣人喊了声。
西装男的皮鞋声立刻转向，粗哑男声骂骂咧咧跟着跑远。
阿杰当机立断，扣住林夏手腕往暗室后方推："跟紧我，别碰墙灰。"
暗室后墙的砖被阿杰推开时，扬起极细的尘雾，沾在林夏睫毛上。
密道里的霉味裹着湿冷的风灌进来，她这才发现所谓"密道"不过是半人高的窄缝，墙根还结着绿苔。
阿杰先钻进去，转身半蹲着托她的腰，动作快得像道影子。
"低头。"他的声音闷在密道里，指尖擦过她后颈发烫的胎记。
林夏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己松开了他的手，此刻正贴着他后背，能清晰感受到他肩骨的轮廓随着移动起伏。
密道顶不时有碎石掉落，阿杰便抬手护在她头顶，碎石砸在他手背上的闷响，比她心跳还清晰。
"到了。"阿杰突然停住。
林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密道尽头是块倾斜的青石板，月光从缝隙里漏进来，在他侧脸上割出一道银边。
他推了推石板，外面传来细沙滑落的声响——原来出口在祠堂后墙的枯井里，被荒草和碎石掩着。
两人钻出枯井时，林夏的膝盖擦破了皮，血腥味混着井边的青苔味首往鼻子里钻。
阿杰扯下衣角要给她包扎，她却抓住他手腕："先看他们走了没。"
古宅的飞檐在月光下投出巨影，祠堂方向还亮着几盏手电筒的光。
阿杰掏出微型望远镜看了眼，喉结动了动："他们在搜后园，暂时顾不上这边。"他的声音比在暗室里轻了些，尾音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是刚才在密道里憋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
林夏这才注意到他衬衫后背全湿了，发梢还滴着汗。
她伸手碰了碰他肩膀，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刚才...谢谢你。"
阿杰转头看她，月光落进他眼底，把原本深棕的瞳孔染成琥珀色："该谢的是你没喊出声。
换我在你位置，未必能忍下那胎记的灼痛。"他指了指她后颈，那里的皮肤此刻泛着不正常的粉红，"你刚才的状态...像被什么唤醒了。"
林夏摸向颈后，指尖刚碰到皮肤就触电般缩回。
那股力量比之前更清晰了，像有条活物在血管里游动，连指尖都跟着微微发颤。
她张了张嘴，却被祠堂方向传来的骂声打断。
"得分开行动。"阿杰突然说，"他们的监控网覆盖了前院，我去引开巡逻队，你趁机查监控室。"他从口袋里摸出个黑色U盘，"这是古宅电路图纸，监控室在西厢房地下，入口在第三块雕花地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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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踩点时顺的。"阿杰扯了扯嘴角，"总不能每次都靠暗室躲人。"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可林夏看见他捏着图纸的指节泛白——他早就在准备最坏情况了。
"两小时后在南墙老槐树下汇合。"阿杰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别碰任何金属制品，他们的探测器能感应血脉波动。"他转身要走，又突然停住，"如果...如果遇到危险，捏碎袖口的纽扣。"他指了指她手腕，那里缝着颗嵌着微型信号器的珍珠扣，"我十分钟内到。"
林夏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桂丛后，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三天前她还把这个"敌对后裔"当敌人防着，此刻却能背对着他走向最危险的监控室。
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后颈的热意顺着头皮窜到眼眶，她眨了眨眼，把那股酸意压回去——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监控室的入口比图纸上描述的难找。
林夏蹲在西厢房廊下，数到第三块雕花地砖时，指甲缝里全是灰。
她深吸口气，按图纸上的顺序按下"松、竹、梅"三个凸起，地砖"咔嗒"一声陷了下去。
地下监控室的荧光灯刺得她眯起眼。
十七块屏幕里，祠堂后的枯井正在被黑衣人翻找，前院的巡逻队分成了三拨，连她刚才躲的密道出口都被架了红外。
最中间的屏幕上，资本集团的logo在循环播放，下方滚动着红色字体："林氏血脉激活度47%，预计24小时内突破临界值。"
林夏的手指悬在键盘上，后颈的胎记突然灼痛。
她猛地转头，正对上屏幕里自己的倒影——瞳孔深处泛着幽蓝的光，像两簇要烧起来的鬼火。
"滴——"
警报声在头顶炸响。
林夏手忙脚乱要关电源，却看见所有屏幕同时切换成了监控画面：阿杰正被三个黑衣人围在月洞门，他的外套被划破了，手臂上有道血痕，却还在笑着把对方引向假山水池。
"林小姐果然聪明。"西装男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但你以为能瞒过我们的血脉定位？"
林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她抓起U盘插进主机，图纸上的电路示意图开始疯狂闪烁。
后颈的热意突然变成灼烧，她眼前闪过片段：民国的自己跪在祠堂，手腕割开的血滴进青铜鼎，鼎里浮着的不是香灰，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
"激活完成。"
机械音响起的瞬间，所有屏幕黑屏。
林夏踉跄着扶住桌角，后颈的灼痛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种奇异的清明。
她摸出手机看时间——离汇合还有半小时。
南墙老槐树下的阴影里，阿杰的呼吸还没平复。
他扯下袖扣按在唇上，金属表面还留着刚才搏斗时的温度。
远处传来脚步声，他刚要躲，就看见林夏从月洞门里走出来，发梢沾着监控室的灰尘，眼里却亮得惊人。
"找到什么了？"他问。
林夏没说话，只是把手机递给他。
屏幕上是段监控录像：三天前深夜，西装男把个婴儿放进柳条筐，筐底压着块刻着"林"字的玉佩——和她颈间戴的那块，纹路分毫不差。
"他们调换了我。"林夏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所以真正的守墓人血脉，从来都是我。"
阿杰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住。
月光从槐树缝隙里漏下来，照在林夏后颈的胎记上，那里泛着淡蓝的光，像块被唤醒的玉。
远处突然传来汽车鸣笛声。
两人同时抬头，看见三辆黑色轿车从宅门鱼贯而入，车灯划破夜色，照出车身上资本集团的logo。
"他们提前了。"阿杰握紧她的手，"走，去老槐树后的地窖。"
林夏任他拉着跑，风灌进袖口，那颗珍珠扣在她腕间轻轻晃动。
她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正在翻涌，像块终于找到位置的拼图。
而更远处，古宅最深处的祠堂里，青铜鼎上的锁魂阵正在发出幽蓝的光——属于守墓人的血脉，终于觉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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