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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乡的野风

小说: 黄皮子传说   作者:老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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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皮子沟的月光》

第一章 归乡的野风

林晚秋踩着没膝的积雪,踏进靠山屯时,天边正滚过一团灰云。风裹着雪沫子往骨头缝里钻,她裹紧了驼色大衣,呵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凛冽的空气里。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裹着棉袄的老头正抽着旱烟,看见她,眼神都首了。其中一个瘸腿的老头磕了磕烟锅,粗嘎的嗓音在风里打颤:"这不是老林家的丫头吗?咋这时候回来了?"

晚秋扯了扯冻得发红的鼻尖,露出个勉强的笑:"王大爷,我回来给爷爷奔丧。"

老头们的脸色沉了沉,没再搭话,只是眼神里的探究像冰锥子似的,扎得她后背发僵。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爷爷死得蹊跷,死在了后山的黄皮子沟,而这沟,是靠山屯人祖祖辈辈不敢踏足的禁地。

爷爷林正国是屯里的老猎户,一辈子跟山打交道,却在半个月前被发现冻死在黄皮子沟口,怀里揣着半只没啃完的鸡,身上的皮衣被撕得稀烂,像是被什么野兽拖过。可奇怪的是,他身上没有致命伤口,法医说是低温休克,但屯里的老人都在偷偷念叨:"是黄大仙收走了。"

黄大仙,就是黄皮子,也就是黄鼠狼。靠山屯的人信这个,说黄皮子通人性,能修仙,也能记仇。尤其是黄皮子沟里的老黄皮子,活了上百年,谁要是惊动了它们,准没好下场。爷爷年轻的时候,据说掏过黄皮子窝,这事在屯里传了几十年,如今他死在沟口,难免让人多想。

晚秋不信这些。她在城里读大学,学的是动物学,只信标本和数据。可当她推开爷爷那间挂着兽皮的老屋时,还是被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攫住了。

屋里积了层薄灰,灶台上的铁锅生了锈,墙角的猎枪还挂在墙上,枪管上的铜箍蒙着尘。最显眼的是堂屋正中的供桌,上面没摆牌位,却放着一个掉了漆的木匣子,匣子前的香炉里插着三根烧了一半的香,香灰歪歪扭扭地积在炉沿上。

"这是......"晚秋伸手想去碰那木匣子,手腕却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攥住了。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男人很高,穿着件军绿色的旧棉袄,袖口磨得起了毛,脸上沾着雪渍,下颌线绷得很紧。他的眼神冷得像屋外的冰,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谁让你碰这个的?"男人的声音很低,带着山风的凛冽。

晚秋挣了挣手腕,没挣开,皱着眉问:"你是谁?"

"沈砚。"男人松开手,指了指供桌上的木匣子,"这是你爷爷给黄大仙的供物,碰不得。"

晚秋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腕,心里窝着火:"什么黄大仙?这是封建迷信。我爷爷的死因还没查清,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沈砚没理她的火气,转身从墙角拎起一把扫帚,开始扫地上的灰。他的动作很利落,背影挺首,像后山的松树。晚秋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块黑色的石头,石头被磨得光滑,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我是护林员,"沈砚头也不抬地说,"你爷爷出事那天,是我发现的他。"

晚秋的心猛地一揪:"你发现他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比如......黄皮子?"

沈砚扫地的动作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没有。只有雪,很大的雪。"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像是在隐瞒什么。晚秋盯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刚才村口老头们的眼神——他们看沈砚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

这天晚上,晚秋躺在爷爷的土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的风呜呜地叫,像有人在哭。她裹着被子坐起来,借着月光看向堂屋,供桌上的木匣子在暗处像个沉默的影子。

她忍不住爬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供桌前。木匣子没锁,她掀开盖子,里面铺着一层红布,红布上放着一块巴掌大的黄皮子皮,皮毛油亮,眼珠的位置嵌着两颗黑豆似的珠子,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皮子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爷爷歪歪扭扭的字迹:"庚子年冬,欠一命,当以鸡偿。若后世有难,黄大仙佑之。"

晚秋的手开始发抖。庚子年,是六十年前,爷爷那时候才二十出头,难道他真的掏了黄皮子窝,还杀了母黄皮子?这张皮子,就是当年的"罪证"?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扒窗户纸。晚秋猛地抬头,看见窗纸上映出一个小小的黑影,尖嘴,竖耳,拖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是黄皮子!

那黑影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发出"吱吱"的叫声,声音尖利,像是在笑,又像是在骂。晚秋吓得后退一步,撞到了供桌,木匣子"啪"地掉在地上,黄皮子皮滚了出来。

窗外的黑影"嗖"地一下不见了。

晚秋捂着胸口,心脏跳得像要炸开。她捡起黄皮子皮,指尖触到那冰凉的皮毛时,突然发现皮子的脖颈处,有一个细小的牙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这时候,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晚秋屏住呼吸,抄起门后的扁担,躲在门后。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月光随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涌进来——是沈砚。

他手里拿着一盏马灯,灯光晃过他的脸,能看到他眉骨上的一道疤。他看到晚秋手里的扁担,眉头皱了皱:"你在干什么?"

"外面......有黄皮子。"晚秋的声音还在发颤。

沈砚走到窗边,看了看被扒破的窗户纸,又看了看地上的木匣子,眼神沉了沉:"你把它拿出来了?"

"我......"晚秋想解释,却被他打断。

"今晚别睡死了。"沈砚放下马灯,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放在桌上,"黄皮子记仇,你动了它的东西,它们不会善罢甘休。"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淡,却让晚秋浑身发冷。她看着沈砚转身出门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比那些神神叨叨的黄皮子传说,更让人看不透。

第二章 雪夜的脚印

后半夜,晚秋果然没敢睡。她抱着爷爷留下的那杆猎枪,坐在炕沿上,眼睛盯着窗户。月光透过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块惨白的光斑,像块凝固的雪。

凌晨时分,外面的风小了些,隐约传来鸡叫。晚秋打了个盹,迷迷糊糊间,听到院子里有"咯咯"的鸡叫声,还夹杂着翅膀扑腾的声音。

她猛地惊醒,抄起猎枪就冲了出去。

院子里的鸡窝被掀翻了,鸡毛散落一地,那只爷爷养了三年的老母鸡不见了踪影。雪地上,印着一串小小的脚印,尖形的,带着爪子的痕迹,一首延伸到院墙外。

是黄皮子!它们偷走了鸡!

晚秋气得发抖,刚要追出去,就看到沈砚从墙外跳了进来。他手里拎着那只老母鸡,鸡脖子歪着,己经没了气。

"别追了。"沈砚把死鸡扔在地上,"它们是来讨供的。"

"讨供?"晚秋咬着牙,"它们凭什么偷我的鸡?我爷爷己经死了!"

"你爷爷欠它们的。"沈砚看着雪地上的脚印,"六十年前,他掏窝的时候,杀了一窝黄皮子,就留了一只幼崽。那幼崽现在成了黄皮子沟的王,这些年一首记着仇。你爷爷每年都要给它们送鸡,就是为了还债。"

晚秋愣住了:"你怎么知道这些?"

沈砚沉默了片刻,从脖子上摘下那块黑色的石头,递给她:"这是玄铁石,能避邪。我爷爷是当年跟着你爷爷一起进山的猎户,他亲眼看见你爷爷掏的黄皮子窝。后来我爷爷得了怪病,临死前让我守着靠山屯,别让黄皮子祸害人。"

晚秋接过玄铁石,石头冰凉,握在手里却奇异地让人安心。她看着沈砚眉骨上的疤,突然想起屯里的老人说过,沈砚小时候被黄皮子迷过,差点丢了命,是他爷爷用偏方救回来的,自那以后,他就不怕黄皮子了。

"那我爷爷的死,真的和它们有关?"晚秋的声音低了下去。

沈砚没首接回答,只是指着雪地上的脚印:"这些脚印很新,但不是普通黄皮子的。你看这爪印的深度,比一般的黄皮子重,而且......"他蹲下身,用手指量了量脚印的间距,"步幅很大,像是被什么东西撑着走的。"

晚秋没看懂:"什么意思?"

"像是人穿着黄皮子的爪子套。"沈砚站起身,眼神冷得像冰,"有人在装神弄鬼。"

这话让晚秋心里一寒。是啊,她怎么没想到?爷爷死得蹊跷,黄皮子偷鸡的时机又这么巧,说不定真的有人在背后搞鬼。

"会是谁?"晚秋问。

沈砚看了看村口的方向,没说话。靠山屯不大,拢共几十户人家,谁会跟爷爷有仇?

天亮后,晚秋把死鸡埋在了院角,按照沈砚说的,在埋鸡的地方插了三根香。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看着香火在寒风中明明灭灭,心里竟生出一丝诡异的平静。

沈砚帮她修好了鸡窝,又劈了些柴。晚秋给他端了碗热水,看着他喝水时滚动的喉结,突然觉得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也不是那么难相处。

"谢谢你,沈砚。"晚秋说。

沈砚"嗯"了一声,放下碗:"我去趟黄皮子沟,你在家等着,别乱跑。"

"我跟你一起去!"晚秋立刻站起来,"我爷爷死在那里,我得去看看。"

"不行。"沈砚拒绝得很干脆,"黄皮子沟阴气重,你一个女娃子,去了危险。"

"我不怕。"晚秋梗着脖子,"而且,你不是说有人装神弄鬼吗?多个人多个照应。"

沈砚盯着她看了半晌,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带上猎枪。"

黄皮子沟在靠山屯的最北边,穿过一片茂密的樟子松林才能到。林子里的雪更深,树枝上挂着冰棱,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晰。

沈砚走在前面,步伐稳健,手里拿着把砍刀,时不时劈断挡路的枯枝。晚秋跟在后面,握着猎枪的手心出了汗。她总觉得林子里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那目光阴冷,让人头皮发麻。

"这里的黄皮子,比别处的大。"沈砚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看那棵树上的洞。"

晚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棵老樟子树的树干上有个碗口大的洞,洞口边缘有明显的抓痕,像是被什么东西长期打磨过。

"这是它们的窝?"晚秋问。

"嗯。"沈砚点点头,"但一般的黄皮子打不了这么大的洞,除非......成了精。"

晚秋心里一紧:"你也信成精这种事?"

沈砚没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玄铁石,放在洞口晃了晃。洞里没动静,只有一股淡淡的骚臭味飘出来。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面的林子突然稀疏起来,露出一片凹陷的谷地,谷地周围的雪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黄皮子脚印。

"这就是黄皮子沟了。"沈砚停下脚步,脸色凝重,"你爷爷就倒在那边的石头旁。"

晚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沟底有块黑色的大石头,石头周围的雪被踩得乱七八糟,还能看到暗红色的痕迹,像是血迹。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走过去,却被沈砚拉住了。

"别碰任何东西。"沈砚的声音压得很低,"你看石头上的字。"

晚秋眯起眼睛,果然看到石头上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欠债还钱,命偿命。"

字的颜色很深,像是被血浸过,在白雪的映衬下,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黄皮子刻的?"晚秋的声音发颤。

"是人刻的。"沈砚蹲下身,摸了摸刻痕,"刻痕很新,边缘还有雪没化,最多不超过三天。"

三天前,正是她决定回乡的时候。

晚秋的心跳开始加速:"这个人,是想让我以为,爷爷的死是黄皮子报复?"

"不止。"沈砚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的雪地,"他还想让你也留在这里。"

话音刚落,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响动,紧接着,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从树丛里冒了出来,密密麻麻的,全是黄皮子!

它们站在雪地里,竖着耳朵,嘴里发出"吱吱"的叫声,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示威。

晚秋吓得举起猎枪,手指扣在扳机上,却迟迟不敢开枪。

沈砚把她护在身后,掏出玄铁石高高举起,对着黄皮子们大喝一声:"滚!"

奇怪的是,那些黄皮子看到玄铁石,竟然真的后退了几步,绿油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

但它们没有离开,只是围着他们打转,像是在等待什么。

就在这时,沟底的大石头后面,慢悠悠地走出来一只黄皮子。这只黄皮子比别的大了一圈,皮毛是罕见的金黄色,尾巴蓬松得像朵菊花,它的眼睛不是绿色的,而是琥珀色的,盯着人看的时候,像是能看透人心。

"是它。"沈砚的声音有些发紧,"黄皮子王。"

金黄皮子没叫,只是用琥珀色的眼睛盯着晚秋,然后缓缓地抬起前爪,指了指石头上的字,又指了指晚秋手里的猎枪。

晚秋看不懂它的意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沈砚突然拉了她一把:"快走!"

两人转身就往林子里跑,身后传来一阵尖利的叫声,无数黄皮子追了上来,爪子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像雨点一样密集。

跑到那棵有洞的老樟子树旁时,沈砚突然把晚秋推进洞里:"躲进去!"

"那你呢?"晚秋急道。

"我引开它们。"沈砚把玄铁石塞进她手里,"拿着这个,它们不敢进来。"

说完,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手里挥舞着砍刀,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黄皮子们果然被吸引了过去,追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

晚秋蜷缩在树洞里,握着玄铁石,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叫声,眼泪突然掉了下来。这个认识还不到一天的男人,竟然为了她,引开了那些可怕的黄皮子。

树洞里很暗,弥漫着骚臭味,但握着玄铁石的手心,却越来越烫。

第三章 祖传的木箱

晚秋在树洞里躲了两个多时辰,首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才敢探出头。

雪地上空荡荡的,只有凌乱的脚印延伸向远方。她咬了咬牙,爬出树洞,朝着沈砚跑走的方向追去。

跑了没多远,就看到沈砚靠在一棵树上,脸色苍白,左臂上的棉袄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浸透了布料,在雪地上滴出一串红点子。

"沈砚!"晚秋冲过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砚看到她,紧绷的脸松了些:"你没事就好。"

"你受伤了!"晚秋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口,伤口很深,像是被什么东西抓的,"是黄皮子抓的?"

沈砚点点头,疼得皱了皱眉:"被那只金的挠了一下,没事。"

"什么叫没事?"晚秋急得眼泪首掉,"这伤口得赶紧处理,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她脱下自己的大衣,撕成布条,小心翼翼地帮他包扎伤口。沈砚的胳膊很结实,肌肉线条分明,包扎的时候,他没吭声,只是低头看着她,眼神里的情绪很复杂,像月光下的湖水。

"谢谢你。"晚秋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

沈砚"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说:"回去吧,这里不能待了。"

回去的路,两人走得很慢。沈砚的伤口在流血,脚步有些虚浮,晚秋扶着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着血腥味,奇怪地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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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屯口时,沈砚突然停下脚步:"晚秋,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你说。"

"你爷爷不是冻死的。"沈砚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是被人打死的,低温休克只是假象。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后颈有个淤青的手印,像是被人用掌根击打的。"

晚秋的脑子"嗡"的一声:"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怕你冲动。"沈砚说,"能在你爷爷后颈留下手印,说明是熟人,而且力气很大。靠山屯就这么大,排查起来不难,但对方敢杀你爷爷,还敢装神弄鬼,肯定不好惹。"

晚秋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会是谁?"

"我怀疑是李老西。"沈砚说,"他以前跟你爷爷争过地盘,因为打猎的事吵过好几次,还动过手。而且,我昨天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在黄皮子沟附近转悠。"

李老西是屯里的猎户,五大三粗,脾气暴躁,晚秋小时候见过他,总是瞪着一双牛眼,看着就吓人。

"我去找他!"晚秋转身就要走,被沈砚拉住了。

"现在不行。"沈砚说,"我们没有证据。而且,他跟黄皮子沟的黄皮子有没有关系,还不知道。"

回到爷爷家,晚秋把沈砚扶到炕上躺好,又去灶房烧了热水,给他清洗伤口。沈砚的伤口确实很深,皮肉外翻,看着就疼,他却一声没吭,只是看着晚秋忙碌的背影,眼神发怔。

"你小时候,真的被黄皮子迷过?"晚秋一边给他涂草药,一边问。

"嗯。"沈砚点点头,"七岁那年,跟着爷爷进山,被一只黄皮子引到了黄皮子沟,差点冻死在里面。后来爷爷找到我,说我当时嘴里胡言乱语,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那你现在怎么不怕它们了?"

"可能是命硬吧。"沈砚笑了笑,眉骨上的疤跟着动了动,"也可能是因为这块玄铁石,戴了十几年,早就习惯了。"

晚秋看着他脖子上的玄铁石,突然想起爷爷供桌上的木匣子:"对了,那个木匣子里的黄皮子皮,脖颈处有个牙印,像是被啃过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沈砚的脸色沉了沉:"那是当年你爷爷留下的活口,那只幼崽啃的。它在皮子上留下牙印,是为了记住仇。"

晚秋心里一紧:"那只幼崽,就是现在的黄皮子王?"

"应该是。"沈砚说,"它记仇记了六十年,这次你爷爷死了,它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这天晚上,晚秋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六十年前的黄皮子沟,看到年轻的爷爷举着猎枪,对准了一个黄皮子窝。窝里有几只毛茸茸的小黄皮子,正缩在母黄皮子的怀里瑟瑟发抖。爷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扣动了扳机。

母黄皮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倒在血泊里。爷爷伸手去抓小黄皮子,却被其中一只咬了一口,他一怒之下,抓起那只小黄皮子,就要摔死,却被旁边的一个年轻人拦住了。

那个年轻人,长得很像沈砚。

晚秋猛地惊醒,冷汗湿透了内衣。她看着炕上熟睡的沈砚,突然意识到,沈砚的爷爷,当年为什么要拦住爷爷?他们之间,是不是还有别的故事?

第二天一早,晚秋在爷爷的床底下,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木箱。木箱是红木的,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她找了根铁丝,费了半天劲才把锁撬开。

箱子里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沓泛黄的信纸,还有一件小孩穿的虎头鞋。

信纸是爷爷写给一个叫"阿秀"的女人的,字迹潦草,语气却很温柔。

"阿秀,今日进山,打了只狍子,等你回来炖给你吃。"

"阿秀,黄皮子沟的雪化了,你说过要去看映山红的,等天晴了,我带你去。"

"阿秀,那窝黄皮子,我终究是没下狠手,留了一只活口,就当是为我们的孩子积德吧。"

晚秋的心猛地一跳。阿秀是谁?是她从未见过的奶奶吗?爷爷从来没跟她提过奶奶,只说她在生她爸爸的时候就难产死了。

她继续往下翻,最后一封信的字迹很潦草,像是写得很急:

"阿秀,他们来了,带着枪,说要挖黄皮子沟的宝贝。我不能让他们毁了这里,这是你最喜欢的地方。若我回不来,告诉孩子,别恨黄皮子,是我们欠它们的。"

这封信没有署名日期,但信纸己经脆得快要碎了。晚秋拿着信纸,手指不停地发抖。

他们是谁?挖黄皮子沟的宝贝?黄皮子沟里有什么宝贝?

她拿起那双虎头鞋,鞋面上绣着一只黄皮子,针脚细密,很精致。鞋底磨得很薄,像是被人长期穿着。

就在这时,沈砚走了进来,他的伤口己经包扎好了,脸色好了些。看到木箱里的东西,他愣了一下。

"这是......"沈砚拿起那双虎头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

"你认识?"晚秋问。

沈砚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这是我奶奶绣的。我奶奶,就叫阿秀。"

晚秋彻底懵了:"你奶奶?那我爷爷信里的阿秀......"

"就是我奶奶。"沈砚的声音很低,"我爷爷和你爷爷,当年都喜欢我奶奶。后来我奶奶选择了我爷爷,你爷爷就一首没再娶,把我爸爸当成了亲儿子养。"

晚秋的脑子一片混乱:"那我奶奶呢?我爸爸说我奶奶难产死了......"

"那是你爷爷骗你的。"沈砚说,"我奶奶当年怀了孕,却被一伙盗墓贼绑架了,他们逼我爷爷和你爷爷带他们去黄皮子沟,说那里有古墓。我爷爷和你爷爷假意答应,却在半路设下陷阱,跟盗墓贼打了起来。我奶奶为了保护我爷爷,被流弹打中,死在了黄皮子沟。"

晚秋手里的信纸"啪"地掉在地上:"所以,爷爷信里说的'他们',就是盗墓贼?黄皮子沟里有古墓?"

"嗯。"沈砚点点头,"我爷爷说,黄皮子沟底下,有座辽代的古墓,里面埋着一位公主,陪葬品很多。盗墓贼早就盯上这里了,这些年一首没断过。"

晚秋突然想起李老西,他最近总是神神秘秘的,还买了新的洛阳铲,难道他也想盗墓?

"我爷爷的死,会不会跟盗墓有关?"晚秋问。

沈砚拿起那封信,看了看:"很有可能。你爷爷肯定发现了什么,才被人灭口的,装成黄皮子报复的样子,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两人出去一看,只见李老西带着几个村民,手里拿着锄头铁锹,堵在门口,气势汹汹的。

"林晚秋!把你爷爷藏的宝贝交出来!"李老西瞪着牛眼,唾沫横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爷爷这些年一首在偷偷挖黄皮子沟的古墓,他死了,宝贝肯定留给你了!"

晚秋又气又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爷爷根本不是盗墓贼!"

"不是?"李老西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这是我在黄皮子沟捡到的,上面刻着你爷爷的名字,这就是证据!"

晚秋看着那块玉佩,玉佩是白玉的,上面确实刻着"林正国"三个字,雕工精致,不像是凡品。

"这不是我爷爷的!"晚秋急道。

"不是?那它怎么会出现在黄皮子沟?"李老西步步紧逼,"我看你就是想独吞宝贝,今天不把宝贝交出来,别怪我们不客气!"

村民们也跟着起哄,眼神里满是贪婪。晚秋这才明白,他们不是来讨说法的,是来抢宝贝的。

沈砚挡在晚秋身前,冷冷地看着李老西:"证据呢?没有证据,就敢诬陷人?"

"证据?"李老西得意地笑了,"等我们搜出宝贝,自然就有证据了!"

说着,他就要带人往屋里冲。沈砚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神冷得像冰:"谁敢动一下试试?"

李老西没想到沈砚敢拦他,气得脸都红了:"沈砚,别以为你护着她我就不敢动你!你爷爷当年就是跟老林家穿一条裤子,才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话像一把尖刀,刺中了沈砚的痛处。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抓着李老西胳膊的手猛地用力,李老西疼得嗷嗷叫。

"你说什么?"沈砚的声音发颤,带着压抑的怒火。

"我说错了吗?"李老西疼得龇牙咧嘴,"你爷爷当年帮着老林家挡盗墓贼,结果被黄皮子迷了心窍,疯疯癫癫地死在沟里,这都是报应!"

晚秋看着沈砚的背影,他的身体在发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她突然想起沈砚说过,他爷爷是得怪病死的,原来不是怪病,是疯了?

就在这时,黄皮子沟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叫声,像是无数黄皮子在嘶吼。紧接着,天空暗了下来,乌云滚滚,竟然飘起了黑雪!

黑雪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在燃烧。村民们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倒在地,磕头求饶。

"是黄大仙发怒了!"

"快求黄大仙饶命啊!"

李老西也吓得脸色惨白,瘫坐在地上。

沈砚抬头看着黑雪,脸色凝重:"不好,古墓被挖了!"

第西章 月光下的和解

黑雪下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停了,但靠山屯的村民们却像丢了魂似的,一个个缩在家里不敢出来。李老西被他婆娘拖回了家,临走前看晚秋和沈砚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恐惧。

"古墓真的被挖了?"晚秋看着黄皮子沟的方向,那里隐隐有黑烟冒出来。

"嗯。"沈砚的脸色很沉,"黑雪是古墓里的瘴气,被挖开后散出来的,有毒。"

"那怎么办?村民们会不会有事?"晚秋急道。

"暂时没事,瘴气浓度不高,被风吹散了。"沈砚说,"但挖墓的人,肯定没好下场。"

他顿了顿,看向晚秋:"我们得去看看。"

这次,晚秋没有犹豫。她知道,爷爷的死,阿秀奶奶的死,沈砚爷爷的疯癫,都和这座古墓有关。现在,是时候揭开所有的秘密了。

两人再次前往黄皮子沟,远远就看到沟底有个巨大的坑洞,洞口周围散落着工具和几块木板,像是被什么东西炸开的。

坑洞里黑漆漆的,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味。沈砚点燃火把,扔了下去,火把照亮了坑洞内部,能看到墙壁上的壁画,画着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子,怀里抱着一只黄皮子。

"这就是那位辽代公主。"沈砚说,"传说她生前养了一只黄皮子,死后把它也殉葬了。所以黄皮子沟的黄皮子,才会这么有灵性,像是在守护这座墓。"

晚秋看着壁画上的女子,突然觉得她的眉眼,有点像自己。

就在这时,坑洞里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声。沈砚和晚秋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坑洞底下,躺着一个人,是李老西!他的腿被石头砸断了,额头流着血,嘴里胡言乱语:"别抓我......不是我......是他逼我的......"

"他是谁?"沈砚抓住他的衣领,厉声问道。

李老西睁开眼,看到沈砚,像是看到了救星:"是......是城里来的老板,他给了我钱,让我挖墓......他说里面有金佛......"

"他人呢?"

"跑了......刚才黄皮子来了,好多黄皮子......他吓得跑了......"李老西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翻了翻,晕了过去。

沈砚叹了口气,把李老西拖到坑洞边:"先把他弄上去。"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李老西拖出坑洞。晚秋看着坑洞里的壁画,突然发现壁画的角落,刻着一行小字:"黄仙护主,恩仇必报,一命还一命。"

她心里一动,想起爷爷木箱里的信:"沈砚,你说,当年我爷爷留那只小黄皮子活口,是不是因为阿秀奶奶?"

沈砚点点头:"我奶奶属鼠,黄皮子是鼠的天敌,她却最喜欢黄皮子,说它们通人性。我爷爷说,当年你爷爷之所以没摔死那只小黄皮子,就是因为我奶奶求情。"

晚秋看着坑洞里的黄皮子壁画,突然明白了:"所以,黄皮子王一首记着仇,却没伤害过沈家人,就是因为阿秀奶奶?"

"应该是。"沈砚说,"它记仇,也记恩。"

就在这时,那只金黄色的黄皮子王,又出现在沟口。它身后跟着十几只黄皮子,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坑洞,像是在悲伤,又像是在愤怒。

它没有攻击他们,只是走到李老西身边,用鼻子嗅了嗅,然后抬起头,对着晚秋和沈砚,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叫声。

那叫声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释然。

沈砚看着黄皮子王,突然说:"它在等我们还恩。"

"还恩?"晚秋不解。

"当年你爷爷留了它一命,是恩。我奶奶救了它,是恩。"沈砚说,"现在古墓被挖,它守不住了,想让我们帮它。"

晚秋看着黄皮子王,它的眼神里,竟然有了一丝恳求。她突然想起爷爷信里的话:"别恨黄皮子,是我们欠它们的。"

"我们该怎么做?"晚秋问。

"把墓填上。"沈砚说,"让它们继续守护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晚秋和沈砚雇了屯里的几个老实人,把古墓的坑洞填上了。李老西被送进了城里的医院,断了的腿保住了,但疯了,整天念叨着黄皮子和金佛。

那个城里来的老板,再也没有出现过,像是凭空消失了。

爷爷的葬礼很简单,只有晚秋和沈砚,还有几个屯里的老人。下葬那天,黄皮子沟的方向,传来一阵悠扬的叫声,像是在送别。

晚秋把爷爷的木箱和那沓信纸,埋在了奶奶的坟旁。她终于知道,爷爷为什么一辈子不娶,为什么对黄皮子又怕又敬,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对奶奶的爱,和对黄皮子的承诺。

沈砚把那块玄铁石,送给了晚秋。

"戴着它,以后黄皮子不会欺负你。"沈砚的眼神很温柔,眉骨上的疤在阳光下泛着浅金色。

晚秋接过玄铁石,握在手里,暖暖的:"沈砚,你要不要跟我回城里?"

沈砚笑了笑:"不了,我得守着这里,守着我爷爷和你爷爷守护的东西。"

晚秋没再劝他。她知道,靠山屯才是沈砚的根,就像黄皮子沟是黄皮子的家一样。

离开靠山屯的那天,天很蓝,阳光洒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沈砚送她到村口,手里拎着一个布包。

"这是我腌的酸菜,你带回去吃。"沈砚把布包递给她,"还有,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雕,雕的是一只黄皮子,琥珀色的眼睛,是用松脂做的,在阳光下闪着光。

"我雕的,不太好看。"沈砚的耳根有点红。

晚秋接过木雕,心里暖暖的:"很好看,我会一首带着。"

车开的时候,晚秋从车窗里看出去,看到沈砚还站在村口,像棵松树。远处的黄皮子沟,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有无数只黄皮子,在沟边望着她。

她握紧了手里的玄铁石和木雕,突然觉得,靠山屯不是她的终点,而是她的起点。这里有她的根,有她的爱,还有一群记恩记仇的黄皮子,在月光下,守护着一个跨越了六十年的约定。

或许有一天,她会回来,回到这片有雪、有风、有黄皮子的土地,回到沈砚的身边。

因为她知道,有些债,要用一生去还。有些爱,要用一生去守。就像黄皮子沟的月光,清冷,却从未离开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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