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皮子记:靠山屯的雪与暖
第一章 雪夜来客与黄大仙的影子
1987年的冬天,东北靠山屯的雪下得格外早。第一场雪裹着寒风砸下来时,林晚正在灶房里炖酸菜,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的热气,把窗玻璃熏出一层白雾。
“晚丫头,把灶膛里的柴火再添点,别让炕凉了。”奶奶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老寒腿犯病时的沙哑。林晚应着,从柴房抱来一捆松枝,刚塞进灶膛,院门外就传来“吱呀”一声——那是用了三十年的木栅栏门,一刮风就响,这会儿却像是被人推开的。
她擦了擦手上的灰,掀开门帘往外看。雪地里站着个年轻男人,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棉袄,肩上扛着个旧帆布包,手里还拖着个皮箱,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沾成了白霜。男人看到她,愣了一下,赶紧把皮箱往身边挪了挪,客气地开口:“同志,请问这里是林阿婆的家吗?我叫沈砚,是省民俗研究所的,来靠山屯做黄皮子传说的考察,之前写信跟林阿婆说过借住的事。”
林晚心里“哦”了一声,想起半个月前奶奶收到的那封信,字写得工整,说要研究“民间信仰与生态关系”,奶奶当时琢磨了半天,说“只要不瞎折腾黄大仙,住就住吧”。她侧身让开道:“进来吧,雪大,先烤烤火。”
沈砚道了谢,拎着皮箱往里走,皮箱轮子在雪地上碾出两道浅沟。进了屋,他把帆布包放在墙角,刚要脱棉袄,就瞥见炕桌上摆着个小木牌,上面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黄皮子,牌前还放着两块糖。
“这是……”沈砚的目光顿了顿。
奶奶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攥着个暖水袋,看到沈砚,脸上露出些笑意:“是小沈吧?快坐。那木牌是给黄大仙供的,咱靠山屯的规矩,入冬得给‘黄大仙’留块糖,别让它冻着饿了,它也不扰咱的日子。”
沈砚点点头,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笔记本,刚要记,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林晚探头一看,是村东头的王大爷,正举着个空鸡笼,在雪地里跺脚:“造孽啊!刚下蛋的母鸡,一晚上没了三只!肯定是黄大仙偷的!”
几个村民围过去,七嘴八舌地议论。有人说前几天看到黄皮子在王大爷家院墙外晃,有人说是不是没给黄大仙供糖,惹它生气了。沈砚眼睛亮了,起身要出去看,林晚却拉住他:“别去凑热闹,王大爷脾气倔,要是知道你是来‘研究’黄大仙的,保准跟你急。”
奶奶也跟着点头:“靠山屯的人,对黄大仙又敬又怕。你太爷爷那辈,还救过一只断腿的黄皮子,后来立了规矩——咱不惹它,它不害咱。可这两年,总有人说黄大仙‘作乱’,其实啊,多半是自己没守规矩。”
沈砚坐回来,把笔记本翻开,却没动笔,只是看着炕桌上的木牌:“林阿婆,您说的‘守规矩’,具体是啥?”
奶奶叹了口气,往灶房看了一眼,林晚正蹲在地上添柴火,耳尖红扑扑的。她压低声音:“你太爷爷当年救的那只黄皮子,是只母的,腿被猎人的夹子夹断了,你太爷爷给它敷了草药,还在柴房给它搭了窝。后来那黄皮子走的时候,留下了一根黄毛,你太爷爷把黄毛夹在族谱里,说‘黄大仙记恩,咱也得记着,不掏它的窝,不抢它的食,冬天给块糖,夏天给碗水’。可前几年,村里有人贪财,去山里掏黄皮子的崽卖钱,没过多久,家里的猪就全病了,从那以后,村里就总出怪事。”
沈砚正想问什么,林晚端着酸菜炖粉条从灶房出来,蒸腾的热气里,她的声音带着点嗔怪:“奶奶,又说这些老故事了,沈同志是来做研究的,不是来听瞎话的。”
沈砚笑了,接过林晚递来的碗筷:“我就是来听这些‘老故事’的,民间传说里藏着真东西呢。对了,林晚同志,明天我想跟你去山里转转,听说靠山屯的后山,是黄皮子最常出没的地方?”
林晚手里的碗顿了一下,雪光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照在她脸上,能看到细微的绒毛。她咬了咬嘴唇:“后山雪深,容易迷路,而且……冬天的黄大仙,脾气不好。”
“我跟着你,不乱跑,也不碰任何东西。”沈砚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恳,“就看看,记点笔记。”
奶奶在旁边插了句嘴:“让他跟着吧,晚丫头你多盯着点,别让他踩了‘黄大仙的道’——后山那片松树林,有几棵老松树,树干上有黄皮子抓的印子,那是它们的‘地界’,别往跟前凑。”
林晚没再反对,只是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粉条,雪还在窗外下着,把整个靠山屯裹得严严实实,远处的后山像个黑黢黢的影子,藏着无数关于黄皮子的传说,而这个从城里来的男人,正一步步走进这传说里,也走进了她的生活。
第二章 松树林的引路者与旧契约
第二天一早,雪停了。太阳出来,把雪地里的树影拉得很长,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响,能没到脚踝。林晚裹着厚厚的棉袄,脖子上围了条红围巾,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干粮和给“黄大仙”准备的糖块——奶奶特意嘱咐的,“进山就得守规矩,别让它觉得咱不尊重”。
沈砚跟在她身后,背着帆布包,里面装着相机和笔记本,还特意穿了双防滑的胶鞋。他看着林晚在前面走,红围巾在雪地里像一团火苗,她走得很稳,每一步都避开雪下的石头和树根,显然是走惯了山路。
“后山以前是不是有猎人来?”沈砚看到雪地上有零星的兽夹痕迹,锈迹斑斑的,埋在雪里只露个尖。
“早就不让猎了,”林晚回头看了他一眼,“前几年有个外来的猎人,想抓黄皮子卖皮,结果在山里迷了三天路,出来的时候冻得只剩半条命,说看到黄皮子围着他转,还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从那以后,就没人敢来后山打猎了。”
沈砚点点头,把兽夹的位置记在笔记本上。两人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到了一片松树林,松树长得又高又密,雪落在树枝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风一吹就往下掉,砸在脖子里冰凉。
“就是这儿了,”林晚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几棵老松树,“树干上有印子的,就是黄大仙的地界。”
沈砚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果然看到几棵松树上有浅褐色的抓痕,排列得很整齐,像是特意留下的标记。他刚要拿出相机拍照,林晚突然拉住他的胳膊:“别拍!奶奶说,拍黄大仙的地界,会惹它不高兴。”
沈砚赶紧放下相机,刚要道歉,就听到林晚“呀”了一声——她脚下的雪突然塌了,整个人往下陷,是个被雪盖住的雪窟窿,深不见底。沈砚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围巾,使劲往上拉,林晚也用手扒着雪洞边缘,好不容易才爬上来,棉袄的下摆全湿了,冻得她打哆嗦。
“没事吧?”沈砚赶紧把自己的棉袄脱下来,裹在她身上,棉袄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林晚的脸一下子红了,低声说了句“谢谢”。
两人坐在雪地上歇了会儿,林晚突然指着前面的雪地上,小声说:“你看。”
沈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雪地上有一串小小的脚印,尖尖的,是黄皮子的脚印。更奇怪的是,脚印旁边,还放着一束干枯的草药,是“防风草”,靠山屯的人都知道,这草能治风寒。
“这是……”沈砚愣住了。
林晚捡起草药,眼眶有点红:“是黄大仙送的。我太爷爷当年救的那只黄皮子,就总在柴房门口放草药,说给我太爷爷治咳嗽。”
她抬头看向松树林深处,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照进来,能看到一只黄色的小动物,蹲在不远处的石头上,盯着他们看,尾巴蓬松的,像是只老黄皮子。林晚对着它轻轻鞠了一躬,把布包里的糖块拿出来,放在石头上:“谢谢大仙。”
那只黄皮子看了她一会儿,转身跑进树林里,没了踪影。沈砚看着这一幕,心里又惊讶又好奇:“这真的是……报恩?”
“奶奶说,黄大仙最记恩,也最记仇。”林晚把草药放进布包,“我太爷爷当年立的契约,不只是‘互不侵扰’,还有‘相互帮衬’——咱给它留吃的,它给咱报信、送草药。前几年我妈上山采山货,遇到熊瞎子,是一只黄皮子突然窜出来,把熊瞎子引走了,我妈才没事。”
沈砚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下来,字迹比之前更工整了。他看着林晚,她的眼睛里闪着光,不是迷信的狂热,而是对这片山林、对这些传说的敬畏。他突然觉得,所谓的“黄皮子传说”,其实是靠山屯的人,和山林里的生灵,达成的一种默契。
两人往回走的时候,沈砚主动帮林晚拎布包,还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裹在她的脖子上——他的围巾是灰色的,比林晚的红围巾长,能裹住半张脸。林晚没拒绝,只是走得更慢了,雪地里的脚印,从两串变成了一串,紧紧挨着。
快到村口的时候,遇到了村里的赵老栓,他扛着个锄头,像是刚从地里回来。看到林晚和沈砚走在一起,赵老栓的脸色沉了下来,没打招呼,转身就走,嘴里还嘟囔着:“外来的人,就是不安分,带着姑娘瞎跑,早晚惹着黄大仙。”
林晚的脚步顿了一下,脸色有点不好看。沈砚问:“他怎么了?”
“赵老栓的爷爷,当年偷过黄皮子的崽,被我太爷爷骂过,从那以后,他们家就跟我们家不对付。”林晚低声说,“他总说,村里的怪事,都是我们家引来的黄大仙。”
沈砚皱了皱眉,没说话。他看着赵老栓的背影,又看了看林晚泛红的眼眶,心里突然生出一股保护欲——他想弄清楚,村里的“怪事”到底是黄皮子作祟,还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更想保护这个善良又坚韧的姑娘,不让她受委屈。
回到家,奶奶看到林晚身上的湿棉袄,又看了看她脖子上的灰围巾,了然地笑了笑,没多问,只是赶紧烧了热水,让林晚泡脚。沈砚坐在炕边,看着林晚把脚放进热水里,脸上露出舒服的表情,他突然说:“林晚,以后我每天都跟你进山吧,多个人,也安全。”
林晚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睛很亮,像雪地里的太阳。她愣了愣,轻轻点了点头:“好。”
那天晚上,林晚躺在床上,摸着脖子上的灰围巾,上面还带着沈砚的味道,淡淡的肥皂香。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炕桌上的小木牌上,木牌上的黄皮子,像是在对着她笑。林晚想起松树林里的那只黄皮子,想起沈砚拉她的手,心跳得很快——她知道,这个冬天,不止有雪,还有不一样的暖。
第三章 讨封的黄大仙与人心的鬼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砚跟着林晚进山,每天都能发现新的东西:雪地里的黄皮子脚印,松树上的抓痕,还有藏在树根下的草药。他把这些都记在笔记本上,还拍了很多照片,却从没拍过黄皮子本身——林晚说,拍黄大仙的样子,是对它的不尊重。
沈砚也慢慢发现,靠山屯的“怪事”,其实没那么简单。比如村里有人家丢鸡,说是黄皮子偷的,可沈砚在鸡窝旁边,发现了人的脚印;还有人说看到黄皮子穿人的衣服,可仔细一问,那人当时喝了酒,眼神不好。
“说不定,是有人故意嫁祸给黄大仙。”沈砚跟林晚说的时候,两人正在山里的一块石头上歇脚,吃着林晚做的玉米饼。
林晚咬了口玉米饼,点了点头:“我也觉得,黄大仙很少偷家里的鸡,它们在山里能找到吃的,除非是饿急了。”
正说着,突然听到旁边的树林里有动静。两人抬头一看,一只老黄皮子从树林里走出来,比普通的黄皮子大一圈,毛色有点发白,它站在雪地上,后腿着地,前腿抱在胸前,像是人在作揖。
林晚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赶紧拉着沈砚站起来,小声说:“是黄大仙讨封!千万别乱说话!”
沈砚愣住了——他在民俗资料里看到过“黄皮子讨封”的传说:黄皮子修炼到一定程度,会找活人问“我像人吗”,如果说“像”,它就能成仙;如果说“不像”,它就会报复;要是说“像,但还差几分”,它就会继续修炼,也不会害人。
那只老黄皮子盯着他们,嘴里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是在问“我像人吗”。林晚想起奶奶的话,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大仙看着像人,就是还差几分火候,再修炼几年,就更像了。”
老黄皮子听完,点了点头,又对着他们作了个揖,转身跑进树林里,没了踪影。沈砚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这也太神奇了。”
“奶奶说,这只老黄皮子,可能就是我太爷爷当年救的那只,都这么多年了,还记着规矩。”林晚的声音有点感慨,“它讨封的时候,要是遇到坏人,说难听的话,它就会报复。前几年有个外来的商人,在山里遇到它讨封,说‘你就是个畜生,怎么向人’,结果没过几天,商人的货就全被烧了。”
沈砚把这件事记在笔记本上,心里更确定,靠山屯的“怪事”,多半不是黄皮子做的。他跟林晚商量,想晚上去村里转转,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林晚有点担心,但还是答应了,只是让他别单独行动,等她一起。
当天晚上,两人吃完晚饭,趁着夜色,悄悄出了门。村里的人睡得早,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只有几盏路灯亮着,昏黄的光落在雪地上,有点吓人。他们刚走到村东头,就看到赵老栓家的灯还亮着,窗户里有影子在动。
“你看。”沈砚拉着林晚躲在墙角,指着赵老栓家的院子。只见赵老栓从屋里出来,手里拎着个鸡笼,往村西头走,鸡笼里好像有动静,像是装着活鸡。
两人悄悄跟上去,赵老栓走到村西头的一片空地,把鸡笼放在地上,打开笼子,里面是一只活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米,撒在鸡笼旁边,然后躲到旁边的柴火垛后面,像是在等什么。
“他在干什么?”林晚小声问。
沈砚摇了摇头,刚要说话,就看到一只黄皮子从树林里跑出来,走到鸡笼旁边,啄了口米,然后叼起鸡,转身要走。就在这时,赵老栓突然从柴火垛后面跳出来,手里拿着个网子,一下子把黄皮子罩住了!
“抓到了!看你还偷鸡!”赵老栓的声音很大,带着得意。
林晚和沈砚都愣住了——原来村里丢的鸡,是赵老栓故意放的,就是为了抓黄皮子!
沈砚赶紧冲过去,一把抓住赵老栓的胳膊:“赵大爷,你为什么要抓黄皮子?”
赵老栓没想到会有人来,吓了一跳,看到是沈砚和林晚,脸色变得难看:“我……我是为了村里好,这黄皮子总偷鸡,抓了它,村里就太平了。”
“你撒谎!”林晚气得发抖,“是你故意放鸡,引黄皮子来,还到处说村里的怪事是黄大仙做的,就是为了让大家恨我们家!”
赵老栓被说中了心事,脸涨得通红,挣扎着要跑,沈砚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大声喊:“村里的人都出来看看!赵老栓故意抓黄大仙,还嫁祸给它!”
村里的人被喊声吵醒,纷纷开门出来看。看到赵老栓手里的网子,还有里面的黄皮子,大家都明白了——之前丢的鸡,根本不是黄皮子偷的,是赵老栓搞的鬼!
“赵老栓,你咋能这么做?黄大仙没惹你,你为啥害它?”
“就是啊,你爷爷当年偷黄皮子的崽,林阿婆家人都没追究,你现在还来这一套!”
大家七嘴八舌地指责赵老栓,赵老栓低着头,说不出话来。林晚走过去,把网子打开,黄皮子从里面跳出来,对着她作了个揖,然后跑进树林里,没了踪影。
沈砚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了“怪事”的真相。他转头看向林晚,她的眼睛里闪着光,红围巾在夜色里,还是像一团火苗,温暖又坚定。
那天晚上,赵老栓跟村里的人道歉,还保证以后再也不招惹黄皮子了。林晚和沈砚走回家的时候,月亮很亮,雪地里的脚印,还是紧紧挨着。沈砚突然停下来,看着林晚:“林晚,我喜欢你。”
林晚的脸一下子红了,低着头,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沈砚笑了,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用自己的手裹着,慢慢往家走。雪地里的脚步声,“咯吱咯吱”的,像是在唱一首温暖的歌。
第西章 契约的延续与余生的暖
赵老栓的事解决后,靠山屯的“怪事”就再也没发生过。村民们对黄大仙更敬畏了,冬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在门口放块糖,夏天的时候,会在院子里放碗清水,林晚家的小木牌钱,贡品也多了起来,有花生、瓜子,还有小孩送的糖果。
沈砚的考察也快结束了,他的笔记本记满了,相机里也存满了照片,有雪地里的黄皮子脚印,有松树上的抓痕,还有林晚在山里笑的样子。他看着这些东西,心里有点舍不得——他舍不得靠山屯的雪,舍不得林晚家的酸菜炖粉条,更舍不得林晚。
“我不想回城里了。”沈砚跟林晚说的时候,两人正在后山的松树林里,阳光很好,雪开始融化,滴在树枝上,“滴答滴答”的。
林晚愣住了,看着他:“那你的研究所怎么办?”
“我跟所里申请了,把研究基地设在靠山屯,”沈砚笑着说,“我想留在这,跟你一起,把黄皮子的传说整理出来,让更多人知道,人和生灵,是可以好好相处的。”
林晚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她点了点头,扑进沈砚的怀里。沈砚抱着她,能闻到她头发上的皂角香,还有山里的松木味。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以后,我陪你进山,陪你给黄大仙供糖,陪你过每一个冬天。”
奶奶知道沈砚要留下来,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收拾出一间新的屋子,还把太爷爷留下的族谱找出来,翻到夹着黄毛的那一页,递给沈砚:“小沈,这是咱家和黄大仙的契约,现在,也算有你的一份了。”
沈砚接过族谱,看着那根黄色的毛,心里很郑重——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契约,更是一份责任,是对靠山屯的生灵,对林晚,对余生的责任。
开春的时候,沈砚的研究基地在村里落户了,是一间小木屋,就在林晚家旁边。他把自己的笔记本和照片整理好,挂在墙上,还在门口放了个小木牌,上面刻着一只黄皮子,跟林晚家的一样。
村民们经常来小木屋做客,跟沈砚说黄皮子的故事:谁家的孩子迷路,被黄皮子引回家;谁家的老人病了,门口出现了草药;还有人说,看到老黄皮子带着小黄皮子,在林晚家的院子外晃,像是在串门。
林晚和沈砚也经常一起进山,春天的山里,草绿了,花开了,黄皮子的脚印也多了起来。他们会在松树林里歇脚,吃着林晚做的干粮,看着黄皮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玩耍,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
有一次,他们又遇到了那只老黄皮子,它还是后腿着地,前腿抱在胸前,像是在作揖。林晚笑着说:“大仙,您还来讨封啊?”
老黄皮子摇了摇头,转身跑进树林里,不一会儿,叼着一束野花出来,放在林晚的脚边——那是靠山屯春天最早开的野花,粉粉的,很好看。
沈砚拿起相机,拍下了这一幕——照片里,林晚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野花,老黄皮子站在她旁边,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温暖又美好。
后来,沈砚把这张照片洗出来,挂在小木屋的墙上,旁边是他和林晚的合照。照片里的林晚,笑得很开心,红围巾还在脖子上,沈砚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靠山屯的雪下了又化,化了又下,林晚和沈砚的孩子也出生了,是个女孩,叫沈念晚,念着林晚的晚,也念着靠山屯的晚。
小念晚刚会走路的时候,就跟着林晚和沈砚进山,会学着妈妈的样子,在石头上放块糖,对着松树林喊:“黄大仙,吃糖啦!”每次喊完,都会有一只小黄皮子从树林里跑出来,叼着糖,对着她作揖。
奶奶坐在院子里,看着这一幕,笑得很慈祥。她手里拿着太爷爷留下的族谱,翻到夹着黄毛的那一页,阳光照在族谱上,那根黄毛,像是还带着当年的温度。
沈砚走过来,坐在奶奶旁边,看着林晚和小念晚在雪地里玩耍,心里很暖。他知道,太爷爷当年和黄大仙立的契约,还在延续;他和林晚的爱情,也会像靠山屯的雪一样,纯净又长久;而这份人和生灵之间的默契,会一代又一代,传下去,暖下去。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小木屋的屋顶上,落在松树林里,落在林晚和沈砚的身上。小念晚的笑声,在雪地里回荡,黄皮子的脚印,在雪地上延伸,像是一条温暖的路,通向余生的每一个冬天,每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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