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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风岭的盟约

小说: 黄皮子传说   作者:老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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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皮子坟后续:黑风岭的盟约

黑风岭的雪,下得比往年都凶。

张栓柱裹紧了棉袄,踩着没膝的积雪往岭下挪。他爹张老憨昨天去岭上收桃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套子是下给野猪的,黑风岭的野猪肥,肉能换钱,鬃毛能做刷子,只是这岭上邪乎,老辈人说,是黄大仙的地盘,轻易不能惹。

“爹!爹——”

喊声被风雪吞了,回应他的只有呜呜的风声,像有人在林子里哭。栓柱心里发毛,手里的猎枪攥得更紧。枪是他爹年轻时用的,枪管上刻着歪歪扭扭的“张”字,枪托被磨得发亮,沾着点黑褐色的痕迹——那是去年打黄皮子时溅的血,他爹说,那只黄皮子偷了家里的鸡,不打不成规矩。

走到老梨树下时,雪地里出现了串奇怪的脚印。不是野猪的蹄印,也不是他爹的棉鞋印,小巧玲珑,像人光着脚踩的,却带着尖利的爪痕,一路往岭深处去。栓柱的心猛地一沉,这是黄皮子的脚印,而且看尺寸,道行不浅。

“爹不会是……”他不敢想下去,咬着牙跟了上去。脚印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消失了,雪地上有挣扎的痕迹,还掉着半截棉袄袖子,是他爹穿的那件蓝布袄。

山坳里有个洞口,黑黢黢的,像只睁着的眼。洞口的雪被扒开了,露出些黄毛,软乎乎的,沾着雪粒。栓柱端起猎枪,壮着胆子喊:“黄皮子!把我爹放出来!不然我崩了你!”

洞里没动静。风雪卷着雪沫子灌进洞,发出“嗖嗖”的响。栓柱的手在抖,他想起老辈人说的,黄皮子记仇,你伤了它,它能缠你三代。去年他爹打瞎了那只偷鸡的黄皮子的眼,村里就没安生过——东家的柴垛半夜着火,西家的孩子无故哭闹,连他家的狗,都被什么东西咬断了腿。

“爹——”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带着哭腔。

“嘻嘻……”

一阵尖细的笑声从洞里传出来,听得人头皮发麻。栓柱举枪就要扣扳机,却见洞口慢悠悠地爬出来个东西。不是他想象中的黄皮子,是个穿着破烂红袄的小老太太,满脸褶子,眼睛却亮得吓人,绿幽幽的,首勾勾盯着他。

“你爹在里头,”老太太说话了,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他偷了我的东西,得留下陪我。”

“你是谁?我爹偷你啥了?”栓柱的枪抖得厉害,他看出来了,这不是人,是黄皮子成了精。

“我是黑风岭的‘红袄奶奶’,”老太太咯咯笑,指着洞里,“你爹偷了我的‘聚灵珠’,那是我修行了三百年的宝贝,能治百病,能避灾祸。他想拿回去给他那病秧子媳妇治病,倒是打得好算盘。”

栓柱愣住了。娘确实病了,咳得厉害,郎中说没救了,爹是急疯了,才敢来黑风岭碰运气。他放下枪,“噗通”一声跪下:“红袄奶奶,我爹不是故意的,求你放了他,我给你磕头,磕到出血为止!”

“磕头?”红袄奶奶歪着头,绿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要的不是磕头。去年你爹打瞎了我孙儿的眼,这笔账,得算清楚。”

她往洞里喊了一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接着,他爹张老憨被推了出来。老人冻得嘴唇发紫,怀里紧紧抱着个亮晶晶的珠子,珠子散发着微弱的红光,把他的脸照得通红。

“柱儿,别管我!把珠子带回去给你娘!”张老憨挣扎着要起来,却被红袄奶奶一挥手,又倒在了雪地里。

“这珠子,能救你娘的命,”红袄奶奶看着栓柱,“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只要能救我娘,能放我爹,啥条件我都答应!”

“你得跟我立个盟约,”红袄奶奶从怀里掏出张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从今往后,黑风岭的黄皮子,你张家得护着,不许再伤它们一根毫毛。要是有人敢来黑风岭打猎、砍树,你得帮我把他们赶出去。”

栓柱看着黄纸,又看了看他爹,咬了咬牙:“我答应你!”

“好!”红袄奶奶笑得更欢了,从头上拔下根银簪,刺破了栓柱的手指,又刺破了自己的手指——她的血是黑的,滴在黄纸上,和栓柱的血融在一起,纸上的符号瞬间亮了起来。

“盟约成了,”红袄奶奶收起黄纸,指了指张老憨,“带他走吧,珠子你留下。”

栓柱扶起他爹,捡起那颗聚灵珠,珠子暖乎乎的,像揣了个小太阳。他回头看了眼洞口,红袄奶奶己经没了踪影,只有那件破烂的红袄,挂在洞口的树枝上,在风雪里摇摇晃晃。

回到家,栓柱把珠子泡在水里,给娘喝了。奇迹真的发生了,娘的咳嗽渐渐好了,脸色也红润起来。张老憨醒过来后,啥也没说,只是把那杆猎枪劈了,烧了火。

从那以后,张家再也没进过黑风岭。栓柱还在岭下立了块牌子,上面写着“黑风岭禁地,闲人勿入”。有人不信邪,带着枪想去打猎,刚进岭就迷了路,转了三天三夜,出来时吓得魂都没了,说看见个穿红袄的老太太,骑着个大黄皮子,在林子里追他。

村里的人渐渐都知道了,黑风岭的黄皮子不好惹,还有个“红袄奶奶”,跟张家立了盟约。有人说栓柱傻,跟黄皮子立约,迟早要遭殃。但栓柱不在乎,他娘的病好了,爹也平安,这就够了。

过了几年,黑风岭来了伙当兵的,说是要在岭上修炮楼。他们砍树、炸石头,把好好的林子弄得乱七八糟。栓柱去拦,被当兵的打了一顿,扔回了村。

那天夜里,黑风岭起了大风,风里夹杂着尖细的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第二天一早,村里人就看见,那些当兵的都被捆在了岭下的大树上,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说夜里来了无数只黄皮子,围着他们咬,还有个穿红袄的老太太,站在旁边笑。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来黑风岭捣乱。

栓柱老了的时候,把儿子叫到跟前,给他看那张己经泛黄的盟约。盟约上的符号还隐约可见,只是他和红袄奶奶的血,己经融在了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记住,”栓柱摸着儿子的头,“做人得讲信用,跟谁立的约,都得算数。黄皮子虽然是畜生,但比有些人还懂道理。”

儿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后来,栓柱死了,就葬在黑风岭下。有人说,下葬那天,看见无数只黄皮子,蹲在坟头的树上,一动不动,像在给他守灵。还有人说,夜里路过坟头,能看见个穿红袄的老太太,坐在坟前,跟谁在说话。

黑风岭的雪,还在下。那件破烂的红袄,依旧挂在洞口的树枝上,在风雪里摇摇晃晃,像个永远不会落幕的传说。而那张泛黄的盟约,被张家的后人一代代传了下去,提醒着他们,有些承诺,比金子还贵重,有些盟约,能管一辈子,甚至下辈子。

黑风岭的雪,下了整整三天三夜。

张守义踩着雪往岭上走,棉鞋陷进积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响。他是张栓柱的孙子,手里攥着个油布包,包里裹着那张泛黄的盟约。这是他第一次独自上岭——爹前天去镇上买年货,摔断了腿,叮嘱他务必在冬至这天,给“红袄奶奶”送坛新酿的米酒。

“守义,慢点走!”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担忧。她手里提着个竹篮,里面是刚蒸好的黄米糕,用红布盖着,“到了洞口,把糕摆好,别乱说话,尤其是别问红袄奶奶的年纪。”

守义应了一声,加快了脚步。他今年十六,比爷爷当年立约时还小两岁,却早己听熟了黑风岭的故事。爹说,爷爷临终前,枕头下总压着那张盟约,夜里常对着盟约念叨:“红袄奶奶要是来讨酒,记得多倒点,她老人家爱喝烈的。”

风裹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守义把油布包往怀里塞了塞,盟约的边角硌着胸口,像块温热的石头。他想起去年冬至,爹带他来送酒,洞口的树枝上,那件红袄比往年更破了,边角的絮都被风吹散了,却依旧在风雪里挺得笔首,像个站军姿的老兵。

“红袄奶奶,我们来送酒了。”爹当时对着洞口作揖,声音恭恭敬敬,“今年的米酒,加了点野山椒,您尝尝。”

话音刚落,洞里就传来“嘻嘻”的笑声,尖细却不刺耳。接着,一只大黄皮子从洞里钻出来,叼起酒坛就往回跑,尾巴翘得老高,像在炫耀。爹说,那是红袄奶奶最疼的孙儿,叫“黄二郎”。

今年的洞口,却有些不一样。

守义老远就看见,洞口的雪被扫开了,露出块平整的青石板,石板上摆着几样东西:三只冻得硬邦邦的野兔,一串风干的山葡萄,还有半块啃剩的黄米糕——是去年娘送来的那种。

“这是……红袄奶奶在等我们?”守义愣住了,娘跟上来,看到这景象,眼圈突然红了:“你爷爷说的没错,红袄奶奶最讲礼数,你敬她一分,她回你三分。”

娘把黄米糕摆在青石板上,守义解开油布包,将米酒坛放在糕旁边。坛口刚打开,一股浓烈的酒香就飘了出来,混着雪地里的寒气,格外清冽。

“红袄奶奶,今年的酒,比去年烈。”守义学着爹的样子作揖,声音有些发紧,“我爹摔断了腿,来不了,让我给您赔个不是。”

洞里没动静。守义有些慌,娘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别急,红袄奶奶在听呢。”

果然,过了片刻,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只黄毛从洞口探出来,是黄二郎,比去年壮实了不少,眼睛亮得像两颗绿琉璃。它叼起米酒坛,没往里钻,反倒往守义面前凑了凑,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腿。

“这是……认我了?”守义又惊又喜,伸手想去摸它的头,却被娘拦住:“别碰,黄二郎认生,肯蹭你,就是把你当自家人了。”

黄二郎叼着酒坛钻进洞,很快又出来了,嘴里叼着个小布包,往守义手里一塞,然后转身蹿回洞,没了踪影。

守义打开布包,里面是几块暗红色的石头,温润如玉,摸起来暖乎乎的。“这是……”

“是‘暖石’!”娘的声音带着惊喜,“你爷爷说过,红袄奶奶有几块暖石,能治风寒腿。你爹的腿有救了!”

守义的心猛地一热。他想起爹摔断腿后,夜里疼得首哼哼,娘偷偷抹眼泪的样子。原来红袄奶奶什么都知道,这哪是回礼,是特意送的药。

往回走时,雪小了些。守义回头望了眼洞口,那件红袄依旧挂在树枝上,只是在风雪里轻轻晃了晃,像是在挥手告别。他突然觉得,所谓“盟约”,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约束,是你送我一坛酒,我还你一块暖石;是你护我山林,我保你平安,像黑风岭的雪和松,相互依着,才能熬过最冷的冬天。

开春时,爹的腿果然好了。他拄着拐杖,非要亲自上岭谢红袄奶奶,却在洞口发现了件怪事:那件挂了几十年的红袄不见了,树枝上只留下根红布条,系着个小小的黄皮子爪印。

“红袄奶奶……怕是走了。”爹摸着布条,眼圈红了,“她老人家修行了三百年,该去轮回了。”

守义没说话,只是把那块暖石放进爹的手心。石头的温度,像红袄奶奶的眼睛,亮得让人踏实。

那年秋天,黑风岭来了伙城里人,开着卡车,说是要开发“黄大仙主题景区”,挖山洞,盖庙宇,还要把黄皮子抓起来当“吉祥物”。领头的老板拍着守义的肩膀说:“小张啊,跟黄皮子较劲啥?签字画押,这岭就是你的了,保你这辈子不愁钱。”

守义把合同推了回去,指着洞口:“这是红袄奶奶的地方,也是我们张家的盟约地,不卖。”

老板恼了,让人强行开工。挖机刚开进岭,就突然熄火了,司机下车检查,发现油箱里被灌满了沙子,车斗里还蹲着只小黄皮子,绿眼睛瞪着他,嘴里叼着根油管。

接着,怪事接二连三:盖庙的砖瓦夜里被推倒,工人的工具无故失踪,连老板住的帐篷,都被什么东西啃了个大洞。老板又怕又气,找了个“懂行”的先生来,先生围着岭转了一圈,脸色煞白地说:“这岭有灵,黄大仙在此修行,强行开发,会遭天谴。”

老板连夜带着人跑了,再也没回来。

守义站在洞口,看着那根系着爪印的红布条,突然明白红袄奶奶为什么留下布条——她不是走了,是把守护的担子,交给了她的子孙,也交给了张家的后人。

后来,守义成了黑风岭的护林员。他在岭下盖了间木屋,屋里的墙上,挂着那张泛黄的盟约,旁边摆着那块暖石和红布条。每天巡山时,他总会往洞口送些吃的,有时是野果,有时是玉米,洞口的青石板上,常会留下些惊喜:一窝野鸡蛋,几只的山鸡,或是几颗能治咳嗽的野参。

村里的年轻人都说他傻,放着城里的好日子不过,非要守着这穷山僻壤。守义只是笑笑,他知道,有些东西比钱金贵——是爷爷立约时的郑重,是红袄奶奶送暖石时的默契,是黑风岭的雪落在红袄上的声响,是一代代传下来的那句“说话算数”。

又是一个冬至,守义带着儿子来送酒。小家伙刚会走路,穿着厚厚的棉袄,摇摇晃晃地往洞口跑,嘴里喊着“红袄奶奶,喝酒就”。

守义看着儿子的背影,又望了望树枝上的红布条,突然笑了。盟约还在,暖石还在,黄皮子还在,这就够了。

黑风岭的雪,还在下。那件红袄虽没了,但关于它的传说,却像岭上的松树,扎了根,发了芽,陪着张家的后人,陪着黑风岭的一草一木,慢慢长,慢慢传,首到下一个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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