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撞门声又重了几分,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响。
陈余能听见自己心跳撞着胸腔的闷响,左手掌心那道淡金印记正随着心跳发烫,像块被捂化的蜜蜡,在皮肤下缓缓流淌。
"钥匙......"他重复这两个字,喉结滚动。
爷爷临终前攥着他手腕说"陈家的钱是命"时,指腹蹭过的正是此刻发烫的位置;遗迹晶石里那个穿青布衫的男人最后看他的眼神,也是落在这处——原来不是巧合,是血脉里刻着的召唤。
老周的灰雾瞳孔映着他掌心的光,枯瘦的手指悬在玉简上方,像在等某种确认。
陈余注意到他手背上爬着淡青色的血管,其中一条正随着撞门声微微抽搐,像在应和楼道外的诡物。
"试炼......"陈余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能具体说说么?"
老周还未开口,苏九的镇鬼匕首己横在两人中间。
她的唐刀本就压在身侧,此刻另一只手的匕首却更快——这是国安局特勤训练出的本能,对任何未知事物保持攻击距离。
刀身泛着幽蓝的光,在老周皱巴巴的青布衫上投下冷影:"你说他是钥匙,你怎么知道?"她的尾音带着刀锋特有的锐度,"驱邪局翻遍古籍,都没提过什么'冥钥试炼'。"
老周的目光从匕首移到苏九紧绷的下颌线,忽然笑了:"苏组长,你杀过变异的亲弟弟,烧过自家祖宅的驱邪谱,砸过九代传的镇鬼铃——因为你知道,老规矩在诡尊面前连纸都不如。"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灰,却精准戳中苏九肩背的僵首点,"现在,你还要用老规矩来量新钥匙?"
苏九的匕首尖微微发颤。
楼道里传来第三声撞门,这次门框裂开了细缝,有腐臭的风灌进来,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是哭丧婆的眼泪,沾到皮肤就会溃烂。
她侧头瞥了眼虚掩的门,又迅速转回来,刀刃却没放下:"我不管规矩新旧,只问他安不安全。"
"不安全。"老周说得坦然,"但总比被裂隙吞了强。"他转向陈余,灰雾瞳孔里翻涌着某种陈余看不懂的情绪,像老茶缸底沉淀的茶垢,"你爷爷最后三天没合眼,把《万冥典》的批注全撕了。
他说,小余要是能走到这一步,说明命硬过他,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陈余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怀里的《万冥典》。
古籍封皮的血纹正在发烫,和掌心里的金印形成某种共鸣,像两根弦被同一根手指拨响。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兑换冥符时,黑雾里传来的呜咽,原来不是诡物,是古籍在哭——哭他浪费了那么多机会,哭他差点没撑到觉醒的这天。
"所以这玉简......"陈余抬手指向老周掌心的东西,"是爷爷留给我的?"
老周的手终于动了,缓慢却坚定地将玉简推向陈余。
玉简呈暗褐色,表面刻着歪扭的符文,像被火烧过又重新拼起来的。
陈余刚要接,苏九的匕首突然压在他手背上,凉意透过皮肤渗进骨头:"等等。"她盯着老周的眼睛,"你说你是引路人,引到哪?"
"引到他该去的地方。"老周的声音突然低了,像在念一句咒语,"裂隙在顶楼天台,哭丧婆是前哨,真正的诡物......"他顿了顿,看向陈余掌心的金印,"在等钥匙开门。"
第西声撞门声响起时,门框彻底裂开了。
陈余看见门缝里挤出一只青灰色的手,指甲足有三寸长,指尖滴着暗绿的脓。
苏九的唐刀"唰"地出鞘,刀光掠过陈余眼前时,他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是上次她斩诡灵时溅在刀镡上的,还没擦干净。
"接吧。"老周的声音混着哭丧婆的呜咽,"你爷爷说,钥匙不能怕开门。"
陈余的手指悬在玉简上方,能感觉到那东西在发烫,温度比掌心的金印更灼。
苏九的匕首还压着他手背,但这次没用力——她的目光扫过陈余泛红的眼尾,又扫过他怀里鼓着的《万冥典》,最终轻轻收回了刀。
"我数到三。"她低声说,刀尖点地,"如果这东西让你不对劲......"
"我明白。"陈余打断她。
他望着老周手臂上己经完全消失的刺青,忽然想起遗迹晶石里那个男人最后说的话:"替我锁好门。"原来不是锁,是开——用血脉当钥匙,用冥符当燃料,用命当筹码。
第五声撞门声震得整面墙都在抖。
陈余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了那枚玉简。
凉意顺着指尖窜进血管,和金印的烫意撞在一起。
他听见《万冥典》在怀里发出清脆的"咔"一声,像是某种封印被解开的响动。
老周的灰雾瞳孔突然变得清明,他望着陈余,轻声说:"记住,试炼不是过关,是认祖。"
楼道外传来哭丧婆的尖啸,比之前更近了。
陈余捏着玉简的手微微发颤,却没松开。
冬日余生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他能感觉到掌心里的金印在扩大,像朵正在绽放的金色莲花,而玉简里有什么东西正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在心脏位置停住,轻轻跳了一下。
"它们要进来了。"苏九的声音里带着少见的紧绷,唐刀在身侧划出半弧,"你准备好......"
"我准备好了。"陈余打断她。
他望着老周,忽然笑了,"爷爷说陈家的钱是命,现在看来,命也是钥匙。"
老周的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却被门外的尖啸打断。
陈余握紧玉简,能清楚听见里面传来细碎的声音,像有人在敲一面很小的鼓。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金印,发现那些淡金纹路正顺着血管往手臂上爬,所过之处,连鸡皮疙瘩都被烫平了。
"开门吧。"老周说。
陈余抬起头。
楼道门在第六次撞击中轰然倒地,三具青灰色的身影挤了进来。
它们的脸皱成烂橘子皮,舌头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滴下腐水。
苏九的唐刀迎了上去,刀光过处,一具哭丧婆的胳膊被砍断,但断口处立刻长出新的,比之前更黑。
陈余握着玉简的手更紧了。
他能感觉到《万冥典》在怀里疯狂翻动,每一页都在发出蜂鸣。
掌心的金印己经爬到手腕,在皮肤下形成一道金色的锁链,链扣上刻着和玉简表面一样的歪扭符文。
"原来如此。"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某种释然的笑,"这不是试炼,是唤醒。"
老周的身影突然模糊起来,像被风吹散的灰。
陈余刚要喊,就见他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顶楼,裂隙。"然后彻底消失在空气里,只留下一句轻得几乎听不见的话:"你爷爷在那等你。"
苏九的刀砍在第三具哭丧婆的脖子上,这次没再长出新的。
她回头看向陈余,正要说什么,却见他望着掌心的金印,眼神里有她从未见过的坚定——像块被烈火淬过的铁,冷硬,却闪着光。
"苏组长。"陈余说,将玉简收进怀里,"帮我挡三分钟。"他指了指天花板,"我要去顶楼。"
苏九的刀又砍翻一具哭丧婆。
她抹了把脸上的腐水,扯出个带血的笑:"两分钟。"她说,"我刀快。"
陈余转身走向楼梯间,能听见背后传来唐刀入肉的闷响,和苏九低喝的"滚"。
他摸了摸怀里的玉简,又摸了摸《万冥典》,忽然觉得这两样东西在发烫,烫得他胸口发疼——但不是灼烧,是生长,像被压了千年的种子终于破壳,要顶开所有阻碍,往天上长。
顶楼的门虚掩着。
陈余走到门前时,听见里面传来某种类似于心跳的声音,很慢,很重,每跳一下,整栋楼都跟着晃。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掌心的金印突然发出刺目的光。
门开了。
月光?不,是裂隙。
陈余望着顶楼天台上那团旋转的黑雾,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小余,咱们陈家的钱不是钱,是命——等哪天你能把命当钥匙,就知道该怎么活了。"
现在他知道了。
他摸出怀里的玉简,对着裂隙举起来。
金印的光和玉简的光融在一起,在黑雾里撕开一道缝。
陈余看见缝的那头,有个穿青布衫的男人背对着他,正弯腰捡什么东西。
"爷爷?"他轻声喊。
男人没有回头,但陈余看见他肩膀抖了抖。
黑雾突然剧烈翻滚,裂隙的缝又合上了。
陈余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脚底窜上来,顺着金印涌进玉简,再涌进裂隙——是冥符,他兑换的万亿冥符,此刻正像流水一样被抽走,却不疼,反而让他觉得轻松,像卸下了块压了半辈子的石头。
"原来这才是《万冥典》的真正用法。"陈余笑了,"不是当神豪,是当钥匙。"
楼道里传来苏九的闷哼,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陈余回头看了眼楼梯口,又转回来望向裂隙。
他能感觉到玉简在发烫,金印在发烫,连《万冥典》都在发烫——它们在告诉他,时间不多了。
"爷爷。"他说,"我来接你回家。"
裂隙突然又开了道缝,比之前更大。
陈余看见那个穿青布衫的男人终于转过了头——是爷爷,真的是爷爷,虽然比记忆里老了二十岁,但那道眉,那双眼,和他镜子里的自己一模一样。
爷爷对他笑了,嘴型是"进来"。
陈余抬脚跨了进去。
在跨进裂隙的那一瞬间,他听见楼下传来苏九的尖叫:"陈余!"
但他没回头。他知道,这一步,他等了二十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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