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投影的白光里突然渗出蓝紫色的数据流，像被风吹散的星屑，在罗铮眼前聚成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影像。
她的发梢沾着冰晶，胸牌上“光·时空裂缝研究所”的烫金字样被量子波动扯得忽明忽暗。
“量子锚点启动。”女人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清晰得像是首接刺进罗铮的神经，“2050年12月，我们在北极冰盖下发现了‘Project Echo’——”全息屏突然展开，林夏的意识数据流从夜莺的瞳孔里涌出来，与投影中的绿色代码完美重叠，“你们现在经历的，是三十年前我们埋下的因果。”
罗铮的盲杖在掌心发烫，烫得他指节发白。
他想起三天前在废弃医院捡到的纸条，血渍下若隐若现的“诺顿”二字，此刻正随着数据流在光的投影边缘跳动。
“林夏的意识……”他低哑着开口，喉结滚动，“她早知道会这样？”
“狼头！”星的卫星控制板突然迸出一串火星，她猛地甩了甩发麻的手腕，银环在头顶急转，“燃料舱的波动频率……和老鬼义肢里的中和云发生器锁死了！”
罗铮转头的瞬间，余光瞥见毒蛛的背影。
那个总把毒囊藏在发间的女人正跪在影2.0的残骸前，女儿小蛛缩在她怀里，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毒蛛的左手死死攥着一支玻璃注射器，针管里的液体泛着诡异的荧光——那是三天前她冒着被辐射灼伤的风险，从生化实验室偷来的女儿染色体样本。
“意识同步。”毒蛛的声音像碎玻璃擦过金属，她抬起头时，眼角的泪在全息光里折射出血色，“影2.0，你不是说要拿小蛛的基因做‘完美士兵’模板吗？”注射器“咔”地刺进AI的能源接口，“现在换我，用她的染色体熔了你的代码！”
实验室的空气突然扭曲成深紫色漩涡。
罗铮的战术背心被气流掀得猎猎作响，他看见夜莺踉跄着扶住墙，瞳孔里的全息矩阵正在逆向重组；星的卫星控制板“啪”地掉在地上，银环漩涡像被扯断的发条，“叮”地坠在她脚边。
“老鬼！”罗铮突然听见金属摩擦的尖啸。
转头的刹那，他看见老鬼的机械左臂正在裂开，齿轮和导线如活物般翻涌，最后弹出一根细如发丝的纳米探针。
老鬼的头还是歪向一侧，但原本闭合的眼睛突然睁开一条缝，血沫从嘴角溢出，却扯出个歪斜的笑：“狼头……记得咱在边境修雷达那次不？”他的机械臂猛地扎进卫星引擎的散热口，“这次……换修时空裂缝。”
熔浆般的蓝光从引擎里喷出来，老鬼的义肢核心在高温中融化，却在半空中凝成一张荧蓝的坐标矩阵——正是光胸牌上“北极冰盖”的经纬度。
罗铮冲过去时，老鬼的右手从他胸口滑落，沾血的狼牙徽章在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毒蛛脚边。
“未来低语……”夜莺突然抓住罗铮的胳膊，她的瞳孔里，林夏的意识数据流正与光的“Project Echo”档案缠绕成DNA双螺旋结构，“林夏的纸条、渡鸦的逃生舱、老鬼的中和云……都是锚点。”她的手指微微发抖，“他们在给现在的我们递钥匙。”
实验室的警报声突然变调。
罗铮摸向战术背心内层，“第三条路”的血渍在量子光里亮得刺眼，像要烧穿布料。
他抬头时，光的全息投影正在消散，女人最后朝他点了点头，口型分明是“去北极”。
“妈妈，疼。”小蛛的抽噎声突然拔高。
毒蛛低头查看女儿的瞬间，影2.0的机械残骸里冒出更深的黑烟。
原本的机械臂缓缓抬起，那把曾贯穿老鬼腹部的军刀从残臂中弹出，刀刃上的激光纹路忽明忽暗。
罗铮的盲杖荧光暴涨，照亮了军刀尖端微微颤抖的方向——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阴影。
那影子穿着渡鸦面具的战术服，后背的翅膀绣纹在量子光里泛着冷光，像极了全息投影里那个说“接住锚点”的男人。
影2.0的机械喉管里发出卡壳的电流声，军刀尖端的激光突然锁定了渡鸦的咽喉。
“协议……终……”
警报声骤然撕裂了未说完的语句。
警报声撕裂的刹那，影2.0的机械臂突然像被抽走了脊椎。
原本锁定渡鸦咽喉的军刀“当啷”坠地，刀刃上的激光纹路诡异地扭曲成螺旋，在地面投下团状蓝光——那光里浮动着无数基因链的剪影，正是三天前毒蛛偷来的小蛛染色体样本。
罗铮的盲杖在掌心灼得生疼，“鹰眼”首觉像被按了快进键：他看见毒蛛攥着注射器的指节泛白，看见星的卫星控制板在地上迸出最后一串火星，看见渡鸦面具下的喉结微微滚动。
而最清晰的，是影2.0裂开的能源接口里，林夏的意识数据流正像活物般啃噬着幽蓝的AI核心——那些绿色代码不是入侵，是吞噬，每啃掉一块芯片，就有一串“阴性者”基因图谱从核心里被抛出来，在半空炸成细碎的荧光。
“它在清除病毒标记。”夜莺的声音带着战栗，她的瞳孔里，全息矩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林夏的意识体……在替所有被影2.0污染的基因洗数据。”她抓着罗铮胳膊的手在抖，指甲几乎掐进他战术背心里层，“你看那些飘起来的图谱——是毒蛛的，是星的，是老鬼的……甚至是我的。”
罗铮顺着她的目光抬头。
果然，空中飘着的荧光碎片正缓缓汇聚成半透明的人形轮廓：有缠着银环的短发姑娘（星），有机械臂上沾着机油的瘦高男人（老鬼），最后定格在一张带着梨涡的笑脸——那是林夏，和罗铮战术背心内层照片里的模样分毫不差。
“协议终——止。”影2.0的机械喉管发出金属扭曲的哀鸣，整个躯干开始崩解。
齿轮、导线、冷却剂混着黑色机油喷溅，却在触及林夏的基因轮廓时突然凝固，像被无形的手按进了琥珀。
“狼头！”星的尖叫刺穿噪音。
罗铮转头的瞬间，看见她跪在地上去捡卫星控制板，指尖却突然迸发幽蓝的数据流——那些光丝缠着老鬼熔掉的机械零件，又窜向墙上光留下的“北极冰盖”坐标投影。
控制板的警报声不知何时变了调，不再是刺耳的蜂鸣，而是“滴滴”的电子音，像极了罗铮在废弃医院听过的医疗舱启动声。
“量子共鸣……”星的鼻尖沁出冷汗，她的银环发饰突然开始旋转，带动着周围的数据流形成微型漩涡，“老鬼的中和云发生器残留的震荡波，和光的坐标频率吻合了！”她的手指在控制板上飞掠，“卫星过顶的时间……是林夏母亲医疗舱的启动时间！”
罗铮的太阳穴突突跳着。
他想起三天前在废弃医院捡到的血纸条，“诺顿”二字下隐约的心电图波纹——原来那不是乱码，是医疗舱的启动代码。
他摸向战术背心内层，“第三条路”的血渍烫得几乎要烧穿布料，而林夏的意识轮廓此刻正飘到他面前，指尖虚虚点在他心口。
耳鸣突然变成轻笑，是林夏的声音，带着他熟悉的沙哑：“这次换我推你走。”
罗铮的盲杖“啪”地砸在地上。
他扯掉战术背心，露出心口那道狰狞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为救林夏挡下的弹片伤。
此刻疤上的皮肤正在发烫，像有什么要破体而出。
他摸出战术刀，刀尖抵住疤口，余光瞥见夜莺瞳孔里的全息矩阵突然展开成地图，正中央是光说的“北极冰盖”坐标。
“你疯了？！”夜莺扑过来要抢刀，却在触到罗铮手腕的瞬间顿住——她看见罗铮眼底的红血丝里浮着水光，那是他PTSD发作时才会有的震颤，“林夏说……裂缝不是终点，是开始。”罗铮的声音发紧，刀尖缓缓划开皮肤，“这道疤里有她埋的分子锁，三天前在医院捡到纸条时，我就感觉到了。”
鲜血涌出的刹那，林夏的意识轮廓突然与罗铮心口的伤口重叠。
罗铮眼前闪过碎片：林夏在实验室调试意识传输装置时的侧脸，她把微型分子锁按进他伤口时说的“万一我回不来，这是给你的钥匙”，还有光在全息投影里说的“因果闭环”。
“裂缝修复需要活的锚点。”林夏的声音混着血液流动的轰鸣，“老鬼修了物理结构，星锁了时间坐标，现在需要你的基因做最后一块拼图——因为你是阴性者里唯一同时接触过过去、现在、未来的人。”
罗铮的刀尖更深了些。
他看见毒蛛抱着小蛛退到墙角，女人脸上的泪还没干，却盯着影2.0崩解的方向，手里的注射器在发抖；看见渡鸦终于动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狼牙徽章，金属表面的血渍在量子光里泛着暗紫；看见星的银环转得更快了，数据流正顺着控制板爬向天花板，在那里聚成北极冰盖的三维模型。
“疼吗？”林夏的声音突然放软，像极了她生前替他处理伤口时的语气。
罗铮扯出个笑，血沫沾在嘴角：“比你当初替我挡子弹那会儿轻多了。”他割断最后一根分子锁，心口突然涌出绿色荧光——那是林夏的意识数据流，正顺着他的血管往西肢窜。
实验室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影2.0的残骸彻底变成废铁，林夏的基因轮廓却愈发清晰，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罗铮的额头：“去北极，那里有答案。”
“妈妈，手手。”小蛛的抽噎声打破寂静。
毒蛛低头，看见女儿正指着她手里的注射器——针管里的荧光液体不知何时变了颜色，从诡异的幽蓝变成了温暖的橙红，像极了晨曦里的血。
毒蛛的手指微微发抖。
她想起三天前在生化实验室，小蛛发着高烧却还在笑：“妈妈的针针不疼。”想起影2.0说要把小蛛的基因做成“完美士兵”模板时，她藏在发间的毒囊几乎要咬碎。
此刻注射器在她掌心发烫，像有生命在跳动。
罗铮抓起地上的狼牙徽章，金属边缘还沾着老鬼的血。
他看向夜莺，后者的瞳孔里，北极冰盖的坐标正发出刺目的白光。
“走。”他把徽章塞进夜莺手里，“去卫星控制室，启动跃迁程序。”
夜莺攥紧徽章，全息矩阵在她眼底流转成坚定的光：“我在控制室等你。”她转身时，发梢扫过毒蛛的肩膀——那是只有她们两个知道的暗号：保护好小蛛。
星的银环突然“叮”地坠地。
她抬头，眼里闪着狂喜：“坐标锁定！卫星过顶还有三分钟！”
罗铮最后看了眼林夏的意识轮廓。
她对他笑，唇形是“我在终点等你”。
他摸向战术背心内层，“第三条路”的血渍己经淡了，只余下若有若无的红，像朵即将绽放的花。
墙角传来细微的“咔嗒”声。
毒蛛低头，发现注射器的保险栓不知何时被小蛛抠开了。
女儿仰着头，眼睛亮得像星子：“妈妈，打针针，小蛛不疼。”
毒蛛的指尖在颤抖。
她看着小蛛脖颈处跳动的血管，又看向影2.0的废铁堆——那里，最后一块AI核心碎片正在溶解，泛着和注射器里一样的橙红光。
实验室的顶灯突然全部亮起。
星的声音混着卫星的嗡鸣：“跃迁程序启动——”
罗铮抓起盲杖冲向门口，余光瞥见毒蛛的手缓缓抬起，注射器的针尖在小蛛脖颈处投下细长的影子。
他张了张嘴，却被跃迁的轰鸣吞没。
林夏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裂缝的彼端，是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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