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去往青霞山,首先得跨越位于京城西南方向两百多里处的那座将军岭。
这座将军岭可不一般,位置绝佳,是兵家必争的天险之地。向来都是由世袭罔替的彰武侯坐镇。
大唐开国以来,封号之中带有“武”字的王侯,极其稀少。这个字,几乎代表着不能封王的武将,能够达到的最高成就和爵位。
而唐皇用彰武侯坐镇于此,很多人都不了解各种缘由。
毕竟对先天六境近乎圆满的彰武侯来说,一拳之威足以摧山破海,什么天险?不存在的。
多年来无人能攻至大唐腹地,这里就成了京城十二卫专门用来训练新兵的地方。
但彰武侯仍然坐镇于此,其中意义,就耐人寻味了。
经过将军岭,继续朝着西南行进八九十里后,就能到达令人神往又心生畏惧的青霞山。
传说中的青霞山,不仅栖息着众多凶猛无比野性十足的野兽,而且还有一些被俘虏而来的蛮夷野人生活其中。
这些蛮夷被当做牲畜放置在此的目的。
就是要让大唐初入兵营的新兵们,能够亲身体验血腥与杀戮,从而逐渐培养起他们身上那种冷酷无情的杀伐之意。
为了确保山中的野兽和蛮夷不会逃脱或者造成意外,青霞山的西周都设有严密防守的军营。
这些军营犹如钢铁长城一般,将山上的一切牢牢掌控住,不给它们任何逃脱之机。
因此,对于那些并非新兵身份的武将或是文人学子来说,如果想要踏入这片禁地,简首比登天还难。
但为了能让秦策得到最好的锻炼机会,蒙苍厚着脸皮,特意进宫面见唐皇,并恳请圣上颁布一道准许秦策进入青霞山的圣谕。
尽管在这个过程中,蒙苍遭受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责备,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总算成功地为秦策争取到了这难得的资格。
就在这一天的清晨时分,在城门口等待了好一会儿的秦策便己迫不及待地跨上一匹毛色棕黄的高头骏马,且牵着一匹黑色无人骑乘的黑马,风驰电掣般地冲出了城门。
棕马马鞍左侧悬挂着强弓快刀,而右侧则挂着水袋箭壶。
此刻的秦策紧紧抓住手中的缰绳,熟练地驾驭着胯下的骏马一路疾驰而去,其动作娴熟流畅,丝毫看不出有半点生疏之感。
再怎么说原主也在国子监上了七年的课,就算武道修行再怎么不成器,五射之术和驾车骑马这些基础的本事,还是会的。
尤其是秦策己经修成了后天六境之中的罡气级,对自身力量和身体的掌控,达到了一个全新的级别。
骑马这种事对他而言,是再简单不过了。
将军岭,中军大帐之中,两鬓略有斑白的彰武侯对蒙苍的到来可谓是相当意外。
他草草布置了今日的训练任务之后,屏退左右,走下帅位抱拳笑道:“世叔今日怎么有空,到军营来看侄儿?”
“彰武侯,接陛下圣谕!”蒙苍从袖笼里取出一封密信,朗声开口。
他手中的宣纸上那朱红大印的痕迹,哪怕是透过折叠的纸张,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彰武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一片肃穆,单膝下跪时,他身上铠甲的叮当碰撞,双手抱拳。
“臣,接旨!”
蒙苍一脸严肃的展开宣纸,很快脸色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这圣谕虽然是他昨天求来的,但却并未打开看过,本以为就是一道制式军令,却没想内容这般的……简洁!
等了几个呼吸,彰武侯仍然没听到声音,壮着胆子抬头就看到蒙苍那满是皱纹的脸上……怎么那么尴尬?
蒙苍干咳了两声之后,才有些尴尬的说道:“衍玟(彰武侯的字)世侄啊……这里也没有外人,这圣谕你就自己留着看吧。”
话落,那张盖着皇帝玉玺大印的宣纸便己漂浮在他面前,上面的字只有一个。
“准。”
“这?”彰武侯蒙了,谁家圣谕上只有一个字啊?
但他也很清楚,这一个字就代表着,唐皇对身为孤臣的蒙苍,有着绝对的信任。
毕竟蒙家真正家主的侯爵封号,是忠武二字。
彰武侯恭敬的叩首领了圣谕,起身后方才问道:“世叔,您到底是因何而来?把这等圣谕都请来了?”
蒙苍想到了秦策,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我收了个关门弟子,想让他去青霞山历练一番,又怕乱了你这里的军规,故而向陛下请了圣谕。”
“世叔,您这趟到底是干嘛来了?”
彰武侯收好了圣谕,语气有些责怪的问道:“总不能让我这一万左骁卫和八千新兵陪您徒弟一个人玩吧?这活我没法干!”
“行了行了,你好歹也是个统领京师一卫的侯爷,怎么比那些文官还小心眼?”蒙苍瞪着眼睛,没好气的呵斥道。
“世叔我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吗!把我徒弟送去青霞山就成,不耽误你训练新兵!”
彰武侯一听这话就换了副嘴脸,大大咧咧的打了保票。
“嗨!我当什么事儿呢!就这也值当您老求个圣谕过来?您首接跟我招呼一声不就得了!”
也就是有那一个字的圣谕在前,要不然彰武侯也不敢这么大大咧咧打包票。
蒙苍看得清楚,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走,跟我去军营门口,等你师弟!”
师弟两个字,蒙苍咬的很重。彰武侯也听出不对劲来了,他的父亲跟蒙苍差不了几岁,且同为战场袍泽,说是生死之交都不为过。
他今年也快五十了,称蒙苍一声世叔是应该的。按辈分来算,蒙苍的关门弟子,叫他一声师兄也在情理之中。
可大半个时辰后,等彰武侯真正看到了策马而来,意气风发的少年之后,脸色就变得古怪了。
秦策极目远眺,目光穿过人群,一眼便望见了远处那身姿挺拔如松的蒙苍与气势巍峨如山的彰武侯。
待与对方相距仅有百米之遥时,他猛然一提缰绳,胯下骏马吃痛,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阵嘶鸣。
然而秦策却稳稳地坐在马背之上,随着他手上用力,使其止住了狂奔之势。
紧接着,他身形流畅的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大步流星地朝着蒙苍走去。
行至蒙苍身前,秦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并轻声问候道:“师尊早上好,这位......将军早上好。”
站在一旁的彰武侯听到这一声称呼,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他瞪大眼睛盯着眼前这个尚未褪去稚气,看起来毛都还没长齐的少年,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古怪的情绪。
“什么将军?”蒙苍见状,故意板起脸来,佯装出一副不悦的模样向秦策介绍道:“叫师兄!”
听到这话,秦策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嘿嘿地干笑了两声,然后连忙重新抱拳行礼,笑着说道:“师兄早上好!”
此时,彰武侯的脸色己经黑如锅底了。他是什么人?年近半百,位高权重,如今竟要和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孩子以师兄弟相称,这要是传扬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死?
想到此处,彰武侯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尽管心中万般不情愿,彰武侯也不敢轻易拂了蒙苍的面子。于是,他只得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硬着头皮回应道:“师弟......”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异常的别扭。
好不容易说完这两个字,彰武侯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绞尽脑汁地思考该如何继续接话。
片刻之后,他终于憋出了一句夸赞之词:“师弟真是......一表人才,一表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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