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珩舟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又蹙紧了些。他拧开瓶盖，倒出一点气味清冽的药油在掌心搓热，然后才覆上她微红的腕部肌肤。
他的力道控制得极好，温热的手掌带着恰到好处的按压，既不轻浮，也不至于弄疼她，药油的清凉感混合着他掌心的温度，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去，缓解了那点细微的刺痛。
顾珩舟的动作专注而认真，低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姜柠柠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看着他紧抿的唇线，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和带着薄茧的粗糙，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嘶……”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其实并不算太疼，更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
顾珩舟动作一顿，抬眼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没……没事。”姜柠柠赶紧摇头，耳根微微发热，“就是……有点凉。”
顾珩舟没说话，手上的力道似乎又放轻了些许，继续耐心地揉按着。首到那圈红痕被药油浸润，颜色也淡去不少，他才收回手，将药油瓶子塞回她手里。
“自己记得擦，一天两次。”他交代完，又看了她一眼，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才恋恋不舍的说：“好好休息。我走了。”
“嗯。”姜柠柠握着还带着他体温的药油瓶，点了点头。
顾珩舟转身，拉开房门，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脚步声沉稳地远去。
门关上的瞬间，姜柠柠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那点楚楚可怜的脆弱和泪痕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那圈淡了许多的红痕，又看了看手中的药油瓶，指尖着冰凉的瓷壁，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热度。她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混蛋……下手还真狠。”
【噗——】小霜花的声音立刻在脑海里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柠柠，翻脸比翻书还快呀？刚才不还哭唧唧的嘛？】
姜柠柠走到书桌前坐下，随手将药油瓶放在桌上，没好气地回怼：【闭嘴。不演得像点，能过关吗？你没看他刚才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他那是担心你！】小霜花强调，【虽然手段是粗暴了点，但心意是真的！换位思考，你最爱最在乎的人，明知道前路有危险还自己往坑里跳，你能不气？】
姜柠柠沉默了一下，没接话。她当然知道顾珩舟的愤怒源于担心。只是……她习惯了掌控局面，习惯了以身入局，这种被当成易碎品般过度保护的感觉，让她有点不适应，也……有点微妙的触动。
【就你话多！】姜柠柠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有点不受控制。
【好好好，我不说话，我滚去看动漫了。】
【你不是爱看偶像剧吗？】
【套路都那样，我都能猜出后面剧情了，没意思。】小霜花说着才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没跟宿主交代。【对了，柠柠，林晓月最近可不好受，隔三差五被李娜娜特殊照顾呢！】
小霜花还特地给姜柠柠播放了李娜娜和根本掌掴林晓月的视频。
【自作孽，不可活！】姜柠柠想到昨天翻到的林晓月写的还款承诺书。【过两天我该去找她讨债了。】
然后姜柠柠没去找林晓月，林晓月倒先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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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傍晚，夕阳的余晖将走廊染成一片橘红。姜柠柠刚从水房打水回来，走到自己宿舍门口，就看见林晓月站在那里。
林晓月的样子让姜柠柠有些意外。她显然精心打扮过，脸上扑了厚厚的粉，试图遮盖被李娜娜殴打留下的青紫痕迹，但仔细看依旧能看出嘴角的和脸颊的不自然。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却不再是之前的空洞麻木，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清醒和恨意。
“姜柠柠。”林晓月的声音沙哑，像是砂纸磨过桌面，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
姜柠柠停下脚步，脸上瞬间切换成带着一丝警惕和疏离的关切：“晓月？你找我有事？身体好些了吗？”她一边说，一边自然地掏出钥匙开门。
“进去说。”林晓月不容置疑地挤开姜柠柠，率先走进了她的宿舍，反手就把门关了，但并未上锁。
狭小的宿舍里，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姜柠柠放下暖水瓶，转过身，脸上的“关切”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审视：“有什么事，说吧。”
林晓月死死盯着姜柠柠的眼睛，像是要从她那双清澈无辜的眸子里挖出最深藏的毒蛇。她一步一步逼近，首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不到半米的距离。
“姜柠柠，你演够了吗？”林晓月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刻骨的寒意，“那天……在灌木丛前面……你对我做了什么？”
姜柠柠微微歪头，眼神无辜又带着点困惑：“晓月，你在说什么？那天你不是说去那边等我，结果我等了你许久都没找到你，我怕你出事，才回去找人，可等我带着人找到你的时候，你就……”
“放屁！”林晓月猛地打断她，情绪瞬间激动起来，脸上似乎有粉簌簌往下掉，“姜柠柠，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她猛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眼神痛苦而混乱，“我明明记得……记得你转身……你的手……有东西……一股奇怪的味道……然后我就……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清醒过来，就在那三个畜生手里！”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是你！是你把我引到那里的！是你给我下了药！对不对？！从头到尾都是你设计的！你想害我！你想毁了我！”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姜柠柠脸上。
姜柠柠静静地听着，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笑意。那笑意一闪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林晓月还是捕捉到了姜柠柠眼神里的那一丝嘲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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