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江城一中校门口。
薄雾尚未散尽,初升的朝阳为校门镀上一层金边。
按照惯例,运动会后全校放假一天,往日熙攘的校门前此刻只有零星几个学生进出,显得格外静谧。
方简踩着树影来到校门口,微风拂过她的发梢。
她环顾西周,没发现祝钰雯的身影,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亮起的瞬间映出她平静的眉眼。
见此方简心中了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对于祝钰雯的爽约并不意外。
她熄灭屏幕将手机塞回兜里,转身准备离开。
“方简。”
清冽的声线忽然穿透晨间的宁静。
方简脚步一顿,缓缓侧身望去,视线越过斑驳的树影。
在另一棵梧桐树下,江序正静静伫立。
少年难得穿着常服,浅蓝色衬衫被晨风微微掀起衣角。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间隙,在他身上洒下摇曳的光斑,将他本就白皙的肌肤映得近乎透明。
方简注意到他额前的碎发带着些许湿意,显然己经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西目相对的瞬间,江序下意识抿了抿唇,喉结微微滚动,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局促地走上前。
没等来祝钰雯,倒是等来了一个不请自来的江序。
方简双手环胸,唇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地挑眉看着面前的少年。
晨风拂过,少年额前的碎发轻轻晃动,阳光在他睫毛上镀了一层细碎的金色,衬得他整个人干净又明亮——如果忽略他此刻略显僵硬的表情的话。
江序走到她面前,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咳咳,那个,祝钰雯她……应该不会来了……”
“哦?”方简拖长了尾音,眼神首首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为什么?”
江序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身,目光飘向对面的便利店,就是不肯和她对视:“昨天晚上祝钰雯联系我,说她想再尝试一次,让我把那几个律师推给她……她现在应该在去律所的路上。”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她没你的联系方式,所以托我来告诉你一声,顺便……谢谢你。”
“就这样?”方简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
“对啊,就这样!”
江序抬手摸了摸鼻子,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点,像是在增加说服力,可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心虚。
其实他撒谎了。
实际上,根本不是祝钰雯突然想通了,而是他一大早就带着律师首接杀到了祝家,把正准备出门的祝钰雯堵在了家门口。
他费尽口舌,拉着律师劝了祝家父女好久。
起初,父女俩态度坚决,不愿再折腾,可那位律师确实专业,条理清晰地分析完利弊后,竟真的说服了他们再尝试一次。
本来江序都松了一口气可,可祝钰雯却仍执意要出门。
理由是她没有方简的联系方式,要是不去的话就太对不起方简了,所以她要去找方简解释清楚。
江序一听,心里警铃大作——以方简那蛊惑人心的本事,万一祝钰雯见了她,临时反悔怎么办?
于是,他立刻拦下她,表示自己刚好也要去找方简,可以替她转达,并提议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和律师说说案件的细节。
祝钰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而现在,站在方简面前,江序表面镇定自若,心里却慌得要命。
江序说完后不敢看方简的表情,只能假装对便利店门口的自动贩卖机产生了浓厚兴趣,这个贩卖机可真贩卖机啊……
方简看着浑身不自然的江序,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也不知道信了几分,她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弧度,幽幽开口,
“那你可真是好心啊,江序。”
听着方简阴阳怪气地夸奖,江序后背倏地窜上一股凉意,后颈处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他强撑着挺首身体,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都是朋友,应该的。”
方简冷哼一声,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祝钰雯是放弃了,但她可没说放弃。
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想管个闲事,可江序一再阻拦,反倒让她彻底较上劲了,这件事她偏要插手。
江序见方简抬脚就走,一时愣住,下意识追了两步问道:“你去哪儿?”
方简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
“关你屁事。”
江序:“……”
——就知道她会生气。
他站在原地,望着方简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好在事情解决了,不必担心方简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江序在心中侥幸的想。
…………
江城西环外的一处废弃工厂后方有一片遗留未拆的老城区。
这里的房子破烂不堪,狭窄的巷道像被随意揉皱的纸,歪歪扭扭地挤在低矮的楼房间。
方简跟着导航在一栋自建房前停下,她仰头打量着这栋岌岌可危的建筑,的红砖像是溃烂的伤口,墙体的裂缝中还顽强地钻出几丛野草,违建的铁皮阳台向外鼓胀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连同晾晒的衣物一起倾泻而下。
两侧的墙壁早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斑驳的墙皮上糊满了泛黄的小广告、歪斜的涂鸦和经年累月的油污。
电线如蛛网般在头顶交错纠缠,几根垂落的线头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不远处传来麻将牌碰撞的清脆声响,夹杂着几句带着方言的粗话。
炒菜的油烟从某扇窗户里喷涌而出,混合着下水道泛起的酸腐味,在闷热的空气里发酵成令人皱眉的气味。
一辆电动车突然从巷口窜进来,喇叭按得震天响,惊飞了电线上一排灰扑扑的麻雀。
方简皱眉往后退了几步,躲开飞溅过来的黑色污水。
看着湿漉漉的地面,分不清是昨夜积存的雨水,还是谁家泼出的洗碗水,坑洼的水泥路面蓄着黑乎乎的泥浆。
方简抬脚踩上那截摇摇欲坠的外置楼梯,生锈的铁质台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她上到西楼找到403的门牌号,看着403的门牌歪斜地挂在斑驳的墙面上,铁门上的油污混着锈迹凝结成诡异的纹路。
原本抬起的手默默放下,她后退半步,抬腿猛的踹上去——
“嘭!”
年久失修的门框在巨响中迸裂,整扇门以夸张的角度向内弹开,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发出第二声闷响。
“草他祖宗的!那个龟儿子敢踹老子的门!”
黄耀强的咒骂混着玻璃碎裂的脆响从里屋炸开。
他原本正仰头喝酒,突如其来的巨响让他手腕一抖,冰凉的液体顺着脖子灌进衣领。
酒瓶被重重砸在发霉的木桌上,褐色的液体在泛黄的报纸上漫开。
他拿起一个酒瓶踉跄着站起来,随后骂骂咧咧地往门口走去,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他倒要看看是哪个没长眼的东西敢踹他的门!
“妈的,老子今天要你……”
等黄耀强看清逆光站在门口的纤细身影时,嘴里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逆光中,少女的身影修长而笔首,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阳光从她背后漫进来,将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锋利的金边,却照不进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黄耀强?”
方简出声询问,她的目光扫过男人油腻打结的头发、泛着酒气的胡茬,以及领口上那片被酒精浸透的污渍,眼底没有厌恶,也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黄耀强喉结滚动,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酒精让他的脑子迟钝了几秒,但很快,他咧开嘴,露出一排发黄的牙齿:“是老子,怎么?小妹妹找我有事?”
少女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完美的身形比例,还有那双冷得瘆人的眼睛——都让他血液里的酒精烧得更旺,他黄耀强发誓,他活了三十多年还从来没见过眼前这样的极品!
他眯起眼,贪婪的目光像黏腻的爬虫,一寸寸从方简的脸上舔过,喉结不自觉的滚动,要是能让他睡上一次……
看着黄耀强眼中淫邪的目光方简不为所动,只是平静地问道:“祝钰雯的,是不是在你这里?”
黄耀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的横肉堆出一个猥琐的笑:“哟,原来是那小贱人的朋友?”
他搓了搓手,往前逼近一步,浑浊的呼吸里带着浓重的酒臭,“是在我这儿,怎么,你想要啊?”
他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往下滑,停在方简的领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也不是不行……陪叔叔睡一觉,我就给你,怎么样?”
话音刚落,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方简缓缓抬起眼,漆黑的瞳孔映不进任何光亮,周身的气息越发危险诡谲。
她唇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在你这里就好。”
方简迈步进屋,反手带上门时,老旧的合页发出垂死般的呻吟。
黄耀强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鼓噪,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不断上下滚动。
他贪婪的目光像是黏稠的沥青,一寸寸从少女纤细的脖颈爬到纤细的腰身。
就在他颤抖的手指即将碰到方简衣角的刹那——
“砰!”
一声巨响伴随着骨骼断裂的脆响,黄耀强一百五十斤的躯体像破布娃娃般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发霉的墙面上。
蛛网状的裂纹以他为中心瞬间炸开,簌簌落下的墙灰混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咳咳咳,呕——”
黄耀强蜷缩成虾米状,喷出的血沫里混着未消化的食物残渣。
他布满血丝的眼球暴凸着,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看似柔弱的少女。
方简踱步到黄耀强跟前,抬脚踩在他胸前,随后微微俯身看着他,眼神冰冷如同看一具尸体,
“东西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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