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帝后大婚。
司徒芊月在大婚前几日,便开始夜夜失眠。
当柳如絮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之后,她才有时间去思考自己即将要嫁人的事,想了又想不明白,越想越混乱。
首到大婚前一个晚上,宫里来了嬷嬷,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要嫁人了,嫁的还是天下地位最崇高的男人。
她对往后的生活,无知,期待,还有那么一点害怕。
她不知道未来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个地位尊崇的男人会不会很难相处?和林公子比又会怎样呢?
说起林月,她甚至在畅想,假若他是王爷,会不会日后在皇宫还有碰面的机会?如果碰面,他还会认出自己吗?
当初,她选择踏入丞相府的那一刻,她便强迫自己不许再想起他。
然而,每逢夜深人静或偶尔一人独处时,想念总会时不时地冒出一个尖尖,每当此时,她就会将这个不该有的尖尖死死地摁回去。
而现在,她对林月的思念仿佛像是冲破了一道枷锁,喷涌而出。
“小姐,公子来了。”
听见白芷的声音,司徒芊月将蓄满眼眶的泪憋了回去,在司徒玉辉进来时换上了一抹淡然的笑容。
“哥哥。”
司徒芊月正要起身,司徒玉辉将她按回了凳子上。
他站在司徒芊月的身后,看着铜镜里,头戴凤冠,身着正红色龙凤呈祥嫁衣的妹妹时,他欣慰又不舍。
他欣慰妹妹嫁的是皇上,他虽比皇上年长两岁,却在读书时常年陪伴皇上,他深知皇上的君子品性,日后绝不会亏待他的妹妹。
不舍的是,妹妹刚刚回府便要出嫁,他还没来得及好好跟她相处。
“月儿很美。”
司徒玉辉轻轻拍了拍司徒芊月的肩膀,落寞而又忧伤道;“这可能是哥哥最后一次叫你月儿了。待你出了这道门,我们便就是君臣。但无论身份怎么变,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我的妹妹。日后,若是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记得找人递信给哥哥。”
“哥哥,无论我是皇后或是其他什么身份,你也永远都是我最尊敬的兄长。”
司徒芊月双目泪,坚定的说道。
司徒玉辉掏出一沓银票放在妆台上,叹息一声,便离开了。
司徒玉辉的话,不禁让司徒芊月想起半个时辰前,司徒烨前来和她话别的情景。
父亲和哥哥说着差不多的话,叮咛着差不多的嘱托,每人还给了她许多银票傍身。
他们仿佛有说不完的嘱托,道不完的不舍……
“小姐,您可不能哭了,时辰马上就要到了。”
看着司徒芊月的眼泪就要从眼眶里掉下来,紫苏赶忙提醒。
“皇后娘娘,这是苹果,寓意着平安,这一路您拿好。”
前几日来传授她后宫礼仪和事务的云嬷嬷,今日也跟随迎亲队伍来到了丞相府,她挑了一只又大又红的苹果交给了司徒芊月。
辰时到,云嬷嬷替司徒芊月盖上了龙凤戏珠的盖头。司徒芊月在众人簇拥下,缓慢出了闺阁。
快要出院子的时候,她顿下了脚步,朝着母亲旧屋方向,心中默念道:
娘,对不起,女儿没有听您的话去过安稳的人生。但这条路是女儿自己选的,您会护佑女儿的吧。
缓了一会,司徒芊月才继续向前走去。
“我一定不会让你挡我家小姐的路。”
花园内,一道阴森的目光穿过众人追随着司徒芊月。
司徒芊月在嬷嬷的搀扶下来到丞相府大门,身着红色礼服的太监高声吆喝道:
“皇后娘娘出阁!”
丞相府阖府上下全部跪地:“恭送皇后娘娘!”
司徒芊月转过身掀开盖头,看见司徒烨和司徒玉辉正恭敬的伏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眼泪再次涌上眼眶,她上前欲要扶起他们,只见司徒烨纹丝不动,只伏在地上高声道:“臣司徒烨,恭送皇后娘娘!”
司徒芊月愣住了,她喏喏的收回颤抖的双手,盖上盖头,深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转过身,迈出了丞相府大门。
前来迎亲的皇后仪仗威严而又壮观的停在丞相府门前。
司徒芊月在充满皇家威仪的礼乐声中上了凤辇。
凤辇两旁随行的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和宫女。
青黛,紫苏和白芷则跟在宫女后面,丞相府的陪嫁紧随其后。
前来看热闹的百姓们夹道欢呼,这辈子能亲眼看到帝后大婚,也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运气。
凤辇跟随仪仗从皇宫正门—午门进入皇宫。
伴随凤辇的前行,皇宫内钟鼓齐鸣,沿道驻守的侍卫们纷纷稽首参拜,宫内一番庄严神圣的喜庆景象。
司徒芊月端坐在凤辇中,双手捧着苹果轻放在膝上。她安静的像个雕塑,一路都不曾换过姿势。
凤辇最终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停下。
司徒芊月在嬷嬷的搀扶引导下缓缓步下了凤辇,她穿过等待朝拜的人群,一步一步走向站在百步台阶上等待她的男人。
南宫麟岄身着红色婚服,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司徒芊月,心中泛起一丝无谓的涟漪。
在司徒芊月上到最后一节台阶时,南宫麟岄向她伸出了手,嬷嬷将司徒芊月的手递交给南宫麟岄后,便退到了一旁。
司徒芊月感受到自己的手传来了男人手掌的温度,她的心跳的莫名凌乱。
南宫麟岄拉过司徒芊月,两人面向台阶之下,接受众人朝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南宫麟岄抬起左手,低沉浑厚的声音不怒自威,宽大的衣袖在风中飘扬。
他和司徒芊月并肩而立,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
台阶下的六宫嫔妃们,仰望着高高在上的南宫麟岄和皇后,个个心中五味杂陈。
司徒芊雪更是妒火中烧,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她未曾谋面的“姐姐。”
如果眼睛可以杀人,司徒芊雪的眼睛一定早就喷出熊熊火焰,将司徒芊月烧死好几回了。
皇后册封礼毕,嬷嬷们将司徒芊月送回了象征着皇后威仪与尊贵的凤仪宫。
“皇后娘娘,请在这里等待皇上前来,完成最后的仪式。”
云嬷嬷将司徒芊月扶到床边坐下,后而福身立在了一边,双手交叠在身前,恭敬道。
“谢嬷嬷。”
司徒芊月淡淡道。
“皇后娘娘身份高贵,实在不必与奴婢这般客气。”
云嬷嬷轻声道,是解释也是提醒。
司徒芊月正准备说“是”,她张了张口,将话吞了回去。
“知道了。”
“皇后娘娘先行歇息,奴婢先告退了。娘娘有事,吩咐锦兰和锦瑟便好。”
“嬷嬷,青黛白芷紫苏她们呢?”
司徒芊雪没有听见熟悉的声音,她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点不安。
“回娘娘,青黛姑娘她们入宫后,便被安排去学宫中规矩了,想来傍晚时分应该就回到凤仪宫。”
“知道了。退下吧。”
听见关门的声音,司徒芊月坐的板正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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