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树的花朵凋零时，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石爪眼睁睁看着一个银色培养舱从地下升起，舱体透明如冰，内部漂浮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黑色短发，瘦削的脸庞，赤裸的上身布满暗红色纹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容貌与程远老师完全一致，只是更年轻些。
"LY-C2……"石爪念出舱体上的标签，突然想起曾在研究所投影中看到的画面，"程远老师的克隆体？"
阿叶突然尖叫着后退。培养舱里的少年睁开了眼睛——没有瞳孔，整个眼眶里充斥着流动的暗红色数据流。舱门发出气压释放的嘶响，缓缓开启。
"不是克隆体。"少年开口说话时，嘴角渗出蓝黑色黏液，"是备份载体。"
他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双重音效，像是程远老师的声音与某种电子合成声的混合。更可怕的是，当少年赤脚踏上金属地板时，地面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与暗影生物造成的损伤一模一样。
石爪本能地挡在孩子们前面，蓝水晶匕首横在胸前："站在原地！"
少年歪了歪头，这个动作莫名让小萨满想起刚学会狩猎的幼狼。暗红数据流从眼眶溢出，在空气中组成一行文字：
**「需要桥梁载体启动最终协议」**
"什么协议？"石爪的骨笛开始发烫。
少年抬起手，指尖突然变得透明。在他展示的全息影像中，石爪看到了令人窒息的画面：无数平行时空的地球正在被暗红色浪潮吞噬，每个世界的毁灭前夕，都会出现一座与眼前完全相同的金属树设施。
**「文明净化程序」**
**「当评分低于60时启动」**
**「当前分数：61」**
阿叶突然冲上前，举起那块鹿形石头："小鹿大人说过，评分系统有问题！"
石头接触少年指尖的瞬间，异变陡生。
鹿形石头爆发出太阳般的强光。
石爪在强光中看到一段被封印的记忆：七岁的小鹿蹲在河边，正把发光的蓝水晶碎片塞进一块普通石头里。她的胸口螺旋纹路明亮得刺眼，嘴里哼着走调的歌谣。
"把这个送给最害怕的小朋友吧～"她对着石头吹了口气，"等你们遇到钢铁大笨树时，就把它摔碎。"
记忆突然切换。这次是成年版的小鹿——或者说，处于量子态的光之鹿——站在虚空中操作某种星图面板。她的身体半透明，周围漂浮着数以千计的培养舱投影。
"旧文明搞错了。"她对着虚空解释，仿佛知道石爪会看到这段影像，"暗影不是需要消灭的病毒，而是……"
画面被杂音打断。当影像重新清晰时，展现的是令石爪血液凝固的景象：
旧文明时期的实验室里，十岁的程远（或者LY-C）被绑在手术台上，脖颈插着三根导管。科学家们正将某种蓝黑色物质注入他的脊椎，而观察窗外，年轻时的李瑶疯狂拍打着防爆玻璃。
"你们在制造暗影！"她的尖叫穿透时光，"快停下！"
影像戛然而止。
石爪喘着粗气回到现实，发现阿叶己经将鹿形石头狠狠摔在地上。石头碎裂的瞬间，蓝水晶碎片组成一个微型星图，悬浮在培养舱少年面前。
"原来如此……"少年眼中的暗红数据流突然掺入蓝光，"我们都被骗了。"
他的皮肤开始龟裂，暗红色能量与蓝光交织着涌出，在金属树前形成一道旋转的门户。门的那边，站着量子态的小鹿和——
"程远老师？！"
从门中走出的程远与培养舱少年如同镜像。
唯一的区别是，这位程远老师的右臂完全由蓝光构成，左眼则闪烁着与金属树相同的数据流。他身后的小鹿比石爪记忆中更成熟，鹿角间缠绕着星光编织的丝带。
"好久不见，小萨满。"小鹿笑着挥手，指尖洒落的光点变成蝴蝶停在阿叶鼻尖，"看来你找到我的作弊道具了？"
石爪有千万个问题要问，却被金属树突然响起的警报打断。
**「检测到桥梁载体」**
**「最终审判启动」**
球形空间的天花板变成星空投影，无数文明毁灭的场景如走马灯般闪过。机械音冰冷地宣布：
**「基于暗影污染指数」**
**「建议执行文明格式化」**
程远突然大笑起来。他举起量子化的右臂，蓝光如瀑布般注入金属树主干："你们这套评判标准该升级了。"
小鹿同时行动。她摘下鹿角间的一颗星星，轻轻放在树根处。星光渗入金属，树干上显示的评分开始疯狂跳动：
61...67...73...
"真正的文明不该用'洁净度'衡量。"小鹿的声音回荡在空间里，"而是看他们如何与阴影共存。"
当评分跳到83时，整个金属树开始蜕变。暗红色的警报灯变成温暖的橙黄，全息叶片上的毁灭场景替换成了两个世界的融合景象：
- 现代医生用纳米机器人辅助巫医的草药疗法；
- 部落猎人教研究员辨别可食用的量子蘑菇；
- 星穹学堂的孩子们围着金属树唱歌，它开出的花变成了糖果。
培养舱少年身上的暗红纹路逐渐褪去。他困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瞳孔恢复了人类应有的褐色。
"我这是……"
程远将手放在他肩上："自由了。"
三个月后，金属树所在的地下空间成了最受欢迎的"跨时空教室"。
远古孩子们用炭笔在合金板上写代码，现代工程师学习用骨笛调试设备。而石爪——现在被正式授予"星穹大萨满"称号——正在主持一场特殊考试。
"今天的任务是让审判之树播放你们家乡的歌谣。"
当第一个部落少年成功让金属枝条哼唱出狩猎曲时，所有人都欢呼起来。没人注意到树根深处新长出的嫩芽上，刻着一行微小的发光文字：
**「备用载体己休眠」**
**「当前文明评分：83」**
**「建议持续观察」**
石爪悄悄用蓝水晶匕首把这行字刻在自己的新臂环上。这个由程远老师带来的钛合金环表面，己经记录了无数类似的密文——都是他与两个世界的行者们共同创造的奇迹证明。
"石爪大人！"阿叶举着一块新发现的符文石板跑来，"这个图案是不是现代世界的'WiFi'符号？"
小萨满看着石板上与祖灵图腾极为相似的纹路，突然笑出声来。他掏出骨笛吹了个欢快的调子，金属树的一根枝条应声垂下，在石板表面投射出全息键盘。
"不，"他揉了揉阿叶的脑袋，"这是比WiFi更古老的东西。"
"是什么呀？"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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