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长安西市的晨雾还未散去，苏晚棠己蹲在星轨阁的工棚里，用镊子调整机械人偶的指关节。这个名为"小玑"的女偶即将成为商号的迎客招牌，此刻正握着速算珠，指尖的导电铜片与袖口的忍冬纹刺绣严丝合缝。
"阿蛮，把第三根桡骨齿轮再磨薄三分，"她盯着人偶手腕的活动幅度，"上次在尚工局做的仿生手模型，还记得怎么调校吗？"
少年蹲在她身边，机械义眼发出细微的蓝光："记得，就像给夜莺安装尾羽那样。"他忽然放下工具，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巷口的王婆说，开业要吃芝麻饼图吉利。"
芝麻的香气混着铜锈味，苏晚棠咬下一口，忽然想起现代女儿们在实验室偷藏零食的模样。她摸出腰间的翡翠镯子，对着晨光转动——内侧的星图刻度与小玑掌心的纹路重合，显现出"开市大吉"的荧光字样。
巳时，陆承远骑着汗血宝马送来琉璃工匠。少年今日换了身月白色襕袍，腰间玉珏换成了她送的夜光石雕刻，远远看去，竟像把碎星系在腰间。
"崔府的老匠师被我挖来了，"他跳下马，顺手帮她拂去肩头的铜屑，"听说你要在招牌里嵌导电琉璃，这老头子当年参与过含元殿的琉璃瓦烧制。"
老匠师捧着琉璃碎片感慨："老婆子做了一辈子琉璃，从没听说过能发光的字！苏娘子，这个什么导什么的'银沙'真的是用萤火虫磨的？"
"不全是，"她笑着展示装着磷粉的琉璃瓶，"还要混上波斯来的蜃粉，才能让光线沿着笔画流动。"说话间，她不经意间握住陆承远递来的毛刷，两人指尖相触，如触电般迅速分开。
午时，西市的胡商们陆续开张。波斯邸的娜扎派人送来锦缎，上面用金线绣着撒马尔罕的星空图："苏，听说你在做会讲故事的琉璃灯？我要预定十盏，给我的十二个丈夫当礼物。"
小枣抱着布料咯咯的笑："娜扎姐姐有十二个丈夫呀？"
苏晚棠轻笑："那是波斯的习俗。阿蛮，把最新的机械八音盒样品送给娜扎，就说......就说祝她的商队像星星一样永远明亮。"
未时三刻，变故突生。当小玑第一次举起速算珠时，对面的天机阁突然爆发出嘲笑："女子竟用算珠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数十个儒生围上来，领头的贾守仁摇着折扇，扇面上写着"女子无才便是德"。
陆承远挡在她身前，玉珏与小玑的速算珠产生共鸣，发出蜂鸣般的警告声："贾守仁，圣人亲赐苏工丞尚方宝剑，你敢闹事？"
"不敢，"贾守仁阴阳怪气，"只是提醒苏工丞，西市的商铺税例......可是比尚工局的规矩复杂得多。"
苏晚棠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八角星纹——那是秘阁分支墨攻会的标记。她微笑着取出算盘，每个算珠都是用琉璃与磁铁制成："贾先生既然懂税例，不如帮我算算，星轨阁每月该缴多少税银？"
申时，阳光斜照在星轨阁的琉璃招牌上。苏晚棠站在梯子上，亲自调整"星轨"二字的导电纹路。陆承远在下方扶着梯子，抬头便能看见她垂落的发丝，发间别着的机械蝴蝶振翅欲飞。
"小心！"他突然惊呼。梯子的横档突然断裂，苏晚棠失重坠落，被他稳稳接住。西目相对时，她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与小玑的齿轮转动声重叠。
"谢......谢谢。"她慌忙起身，却发现陆承远的手掌被木刺划破。
"小伤。"少年不以为意，却在她取出烧伤药时，乖乖伸出手让她包扎。阳光落在他后颈的北斗朱砂痣上，她忽然很想触碰那抹红色，像触碰一颗真正的星星。
酉时，星轨阁终于迎来试营业。小玑转动着速算珠，用甜美的声音说："欢迎光临，进店即送《女戒》批注版......不，是《璇玑算经》简编！"
第一个顾客是平康坊的老妇人，她捧着智能夜灯哭了："我家孙女有眼盲症，有了这盏会报时的灯，就不怕起夜摔着了......"
苏晚棠帮她调整夜灯的感应距离，忽然想起清禾在现代怕黑的模样。陆承远站在一旁，将老妇人的购物篮换成了带机械提手的改良版："路滑，慢走。"
戌时，暮色西合。星轨阁的琉璃灯次第亮起，"星轨阁"三字在夜空中流动，如真正的星轨般璀璨。娜扎骑着骆驼前来，带来波斯商团的贺礼——一箱能自动展开的丝绸地图。
"苏，这是撒马尔罕的商路图，"她拥抱苏晚棠，"从今天起，我的商队将会为你开辟西域市场。"
陆承远递来葡萄酒，三人碰杯时，苏晚棠忽然看见贾守仁在街角窥视，他的袖口闪过一道银光——那是秘阁的传讯烟花。
亥时，打烊后的星轨阁一片狼藉。苏晚棠坐在台阶上，看着阿蛮修理小玑的指关节，小枣抱着机械猫打盹，陆承远则在清点账目。她摸出钢笔，在账本空白处画下今日的场景：忙碌的工坊、微笑的顾客、并肩的少年。
"在画什么？"陆承远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
"画......星星。"她迅速合上账本，却不小心蹭到他的手。两人同时缩回手，却又忍不住相视而笑。
窗外，长安的夜市依旧喧嚣。苏晚棠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会有更多挑战——墨攻会的阴谋、秘阁的算计、还有藏在时空深处的女儿们。但此刻，她看着星轨阁的灯火，看着身边的人，忽然觉得充满力量。
子时，陆承远送她回尚工局。月光下，他的影子与她的影子交叠，像一幅温柔的画。路过天津桥时，他忽然说："明天开业，我送你件礼物。"
"什么礼物？"她好奇。
少年却笑而不答，只说："明天就知道了。"
星轨阁的琉璃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如同无数颗星星在眨眼。苏晚棠摸着颈间的北斗吊坠，忽然想起明玥在现代说过的话："妈妈，星星总是成对出现的，就像你和爸爸。"
此刻，她抬头看向夜空，北斗星与南十字星遥相辉映。或许，有些感情不需要言语，就像星轨阁的灯与天上的星，默默相伴，便是最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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