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大赛的路演厅像个巨大的玻璃鱼缸，苏晚棠站在聚光灯下，PPT上的智能家居模型正在旋转。她穿着唯一的职业装，领口处别着母亲送的珍珠胸针，却遮不住袖口的线头。台下坐着西装革履的投资人，有人在玩手机，有人交头接耳，只有明玥偷偷躲在后排，用作业本记录着评委的表情。
"所以，您的核心竞争力是......情怀？"秃顶的投资人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怜悯，"智能家居领域己经饱和，您这个没有专利、没有团队的个人项目......"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想起昨夜在地下室焊接样品的场景。清禾发着烧帮她调试电路，明玥用压岁钱买了导电油墨，承轩把变形金刚拆成零件当教具。可这些努力在资本面前，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情怀。
第一笔投资到账的那天，她在城中村租了间简陋的办公室。墙面剥落的灰浆下，隐约能看见上一家倒闭公司的励志标语："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清禾抱着她设计的智能夜灯样品，忽然说："妈妈，这个灯像星星，会保护小朋友不做噩梦。"
噩梦却来得比想象中更快。合作方卷走研发资金时，她正在医院陪母亲做化疗。明玥举着手机里的转账记录，小脸上满是惊慌："他们把公司账户的钱都转走了！那个张叔叔说......说这是商业惯例。"
母亲的化疗反应越来越严重，清禾的药费断了，幼儿园催缴承轩的学费。苏晚棠站在办公室门口，看着锁孔里塞着的催债通知，忽然想起萧承煜说过的话："你以为凭你的脑子能做生意？天真。"
深夜的便利店，她啃着过期的三明治，手机屏幕亮着唐朝历史论坛的页面。不知为何，最近她总是梦见自己穿着唐装，站在朱雀大街上看杂耍。明玥发来消息："妈妈，我查到唐朝有女商人叫王酒胡，能捐钱修城墙呢！"
最后一次融资失败是在暴雨夜。投资人看着她熬红的眼睛，语带遗憾："苏女士，您的项目很有创意，但我们更倾向于投资男性创始人。"她走出写字楼，雨水瞬间浇透衣衫，忽然想起二十岁那年，她冒雨抢救实验室的电路板，浑身湿透却笑得像个疯子。
"妈妈！"承轩的哭喊穿透雨幕。她转头，看见小儿子抱着智能夜灯样品在马路对面奔跑，一辆失控的货车正呼啸而来。清禾尖叫着冲过去推开弟弟，自己却被擦伤倒地。苏晚棠抱着满脸是血的女儿，忽然发现夜灯的LED灯在雨中闪烁，竟组成了类似示波器的波形。
母亲终究没能挺过这个冬天。临终前，老人把祖传的翡翠镯子塞给她："去做你想做的事，妈知道你从来不属于这里。"骨灰盒上放着清禾画的《妈妈的实验室》，画中的她穿着白大褂，周围环绕着会发光的星星。
最后的资产是那间地下室。苏晚棠摆开地摊，卖自己设计的文创产品：印有电路图腾的书签、哲学名言的钥匙扣、智能小夜灯的简化版。明玥举着广告牌，用甜美的童声吆喝："姐姐的画，哥哥的灯，买一就送妈妈的故事哦！"
生意竟意外地好。有个戴眼镜的女生买走所有夜灯："姐姐，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导师，她也是被家庭耽误的科学家。"清禾坐在轮椅上画画，笔下的星空越来越璀璨，承轩则跟着隔壁摊主学会了用快板推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智能夜灯保平安嘞！"
平静只维持了三个月。那个自称"萧先生朋友"的男人出现时，她正在给明玥辅导功课。对方叼着烟，皮鞋碾过地上的画稿："苏女士，萧总让我提醒你，该把孩子还回去了。"
清禾的轮椅突然失控，撞翻了颜料桶。明玥护着弟弟后退，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孩童的冷静："根据《民法典》第1085条，离婚后不首接抚养子女的一方......"
"少跟老子谈法律！"男人扬起巴掌，却在触到她脸的瞬间被抓住手腕。苏晚棠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将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人推到墙上："你敢动我孩子一根手指，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那晚，她带着孩子们躲进郊区的仓库。清禾发着高烧，嘴里念叨着"爸爸不要"，明玥抱着手机查法律援助，承轩把积木堆成堡垒："妈妈，这是我们的城堡，坏人进不来。"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摸出母亲的翡翠镯子，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光。忽然想起论坛里的热帖："如果能重生，你最想回到哪个朝代？"她在留言区打下："盛唐，因为那里的女人可以骑马、经商、做官，可以活成任何样子。"
手机忽然震动，银行发来通知：账户余额13.7元。她笑了，笑声惊醒了身边的孩子。明玥爬起来，把自己攒的零花钱塞进她手里："妈妈，这是我做代练赚的，我们可以买泡面吃。"
仓库外传来狗吠声。苏晚棠握紧钢笔，那是她唯一的"武器"。笔帽上刻着"A大2015届毕业纪念"，曾经的她用这支笔写过论文、画过图纸，如今却要用它来守护自己的孩子。
"妈妈，你看！"承轩指着窗外。东方的天空出现了罕见的天文现象，七颗流星连珠划过，轨迹竟与清禾画中的星图一模一样。苏晚棠恍惚间看见，流星组成了实验室的示波器波形，正在勾勒出一个神秘的圆。
下一秒，仓库的铁门被撞开。强光中，她护着孩子们后退，钢笔尖划破了掌心。鲜血滴在地上，与流星的光芒交织，形成一道奇异的漩涡。清禾的尖叫、明玥的呼喊、承轩的哭声，都被卷入这漩涡中，化作一片璀璨的星光。
再次睁眼时，她闻到了艾草与檀香的混合气息。麻布帐幔在微风中轻摇，窗外传来"卖胡饼"的吆喝声。苏晚棠摸着手腕，翡翠镯子还在，掌心的伤口却不见了。小桃端着药碗进来，双髻上的银饰叮当作响："表小姐可算醒了，从马上摔下来这三日，可把奴婢吓坏了。"
铜镜里的女子眼含秋水，眉如远黛，正是二十岁的模样。苏晚棠摸着案几上的青瓷笔洗，忽然想起论坛里的留言——原来不是玩笑，不是梦，是命运给了她第二次机会。
"小姐在看什么？"小桃好奇地凑近。
她拿起桌上的毛笔，在宣纸上轻轻一点，墨痕晕开，像极了夜空中的启明星："看，一个新的开始。"
窗外，朱雀大街的喧嚣越来越清晰。苏晚棠摸着袖口的忍冬纹，想起现代女儿们的笑脸。这一次，她不仅要为自己而活，还要把那些被碾碎的梦想，在这个允许女子骑高头大马的朝代，重新拼出璀璨的模样。
小桃忽然指着她的手："小姐的笔......怎么会冒光？"
那是她重生时紧握的钢笔，此刻正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苏晚棠轻笑，将笔收入袖中："这是......来自未来的星光。"
远处传来马蹄声，某个穿着圆领袍的少年骑着枣红马掠过，腰间的玉珏闪过一道光。苏晚棠挑眉，她认得那玉珏上的纹路——分明是现代电路板的图腾。
命运的齿轮，此刻才真正开始转动。在这个连女子都能封官拜相的盛唐，苏晚棠知道，属于她的星辰大海，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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