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西市的胡姬酒肆里，琵琶声中夹杂着骰子的叮当声。苏晚棠握着酒杯，目光落在斜对角的女子身上——那是洛阳最大布庄的东家柳如眉，身着蜀锦裁制的石榴裙，腕间金镯刻着繁复的缠枝纹，正是她最近的竞争对手。
"苏工丞好雅兴。"柳如眉端着酒壶走来，眼角眉梢俱是风情，"听闻你新制的会说话的衣裳，可是抢了我三成生意呢。"她转头看向陆承远，眼波流转，"陆公子不去金吾卫当值，竟在此处陪美人喝酒？"
陆承远淡淡点头，往苏晚棠杯中添酒："星轨阁的事，便是我的事。"他的袖口不经意间拂过柳如眉的金镯，却在接触的瞬间皱眉——那金镯内侧刻着秘阁的八角星纹样。
苏晚棠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警，面上却笑道："柳东家若喜欢，改日送你一件改良版如何？只是这金镯......"她指尖轻点对方腕间，"洛阳柳家何时与波斯暗商有了往来？"
柳如眉脸色微变，却被突然闯入的喧闹打断。一个戴着夸张胡帽的少年跌跌撞撞冲进来，腰间挂着个会喷烟的滑稽木偶："大家看！这是我新学的机关戏法......哎哟！"他被地毯绊倒，手中木偶飞出，正好撞翻柳如眉的酒杯。
"笨手笨脚的！"柳如眉皱眉，金镯上的八角星闪过微光。苏晚棠注意到少年袖口露出的刺青——那是璇玑书院的银杏叶标记。
"对不起对不起！"少年慌忙起身，苏晚棠这才看清他生着张圆润的娃娃脸，笑起来有两个酒窝："在下唐小乐，是个走街串巷的杂耍艺人，方才见这位娘子的金镯眼熟......"他突然凑近柳如眉，"去年在扬州，我见过一模一样的！"
柳如眉拂袖而去，临走前警告地看了苏晚棠一眼。唐小乐挠着头笑："苏娘子莫怪，我这木偶虽丑，可会'看'人呢！"他举起木偶，只见木偶眼中闪过微光，竟是用微型透镜制成的窥视装置。
"你是璇玑书院的人？"陆承远挑眉。
少年立刻正色，压低声音："奉沈先生之命，追查秘阁在洛阳的钱庄。没想到撞上这朵带刺的玫瑰......"他从鞋底抽出张银票，"这是柳如眉给秘阁的封口费，面额刚好与阿砚账本上的数目吻合。"
苏晚棠接过银票，忽然发现唐小乐腰间挂着个破旧的星轨阁夜灯："这是......"
"三年前买的！"少年骄傲地说，"当时我娘病重，这灯救了她一命。后来我就跟着璇玑书院的师姐们学机关术，想着有朝一日能报恩！"他的语气突然正经，"苏娘子，以后我就是您的跟班了！"
陆承远看着少年发亮的眼睛，无奈摇头："先说好，不许添乱。"
唐小乐立刻立正："保证完成任务！不过陆公子......"他凑近少年耳边，"您对苏娘子的心思，作者“佳灵”推荐阅读《双世芳华：鸢尾花开时》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连我的木偶都看出来了，何时请大家喝喜酒呀？"
苏晚棠呛到，陆承远耳尖泛红，却在此时，窗外传来骏马嘶鸣。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女子勒马停在酒肆门口，她戴着遮面斗笠，腰间悬着柄雕花匕首，刀鞘上刻着一只展翅的白鹤。
"冷面罗刹来了！"有人低声惊呼。苏晚棠记得这外号——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女杀手，却从未听说她与秘阁有关。女子摘下斗笠，露出冷艳面容，左眼角有颗朱砂痣，却在看到唐小乐时微微一愣。
"柳如眉在哪？"她的声音如冰泉冷冽。
唐小乐立刻躲到陆承远身后："女侠饶命！我只是个杂耍的......"
苏晚棠上前一步："姑娘找柳如眉，可是与秘阁有关？"她展开柳如眉的银票，"我们也在查此人。"
女子眼神微动，匕首出鞘三寸，却在看到苏晚棠腕间的翡翠镯子时骤然收刀："你从何处得来这镯子？"
"家传之物。"苏晚棠敏锐捕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姑娘似乎认得？"
女子沉默片刻，将匕首插回腰间："龟兹王室的信物，自然认得。"她抱拳行礼，"在下白砚秋，曾受龟兹公主救命之恩。听闻秘阁对星石下手，特来相助。"
唐小乐从陆承远身后探出头："原来女侠不是来杀人的！那能不能教我耍刀？我这木偶还缺个会喷火的招式......"
白砚秋皱眉："聒噪。"却在看到唐小乐手中的滑稽木偶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不过......这机关术倒有些巧思。"
星轨阁的马车驶离酒肆时，唐小乐还在缠着白砚秋问东问西。陆承远看着苏晚棠沉思的侧脸，轻声道："柳如眉的金镯......"
"与阿依莎的星石感应装置同源。"她接过他递来的披风，"白姑娘说龟兹王室有套星石定位术，或许柳如眉手中的，正是第三颗星石的碎片。"
马车在暮色中穿行，唐小乐的笑声混着白砚秋的呵斥声从车外传来。苏晚棠靠在陆承远肩头，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这充满硝烟的商海，因这些或滑稽或冷峻的伙伴，而有了烟火气。
"承远，"她轻声说，"你觉得柳如眉......"
"她逃不掉的。"少年握住她的手，"至于其他......"他的拇指着她的掌心，"我眼中只有你，从未变过。"
车外，长安的灯火渐次亮起。星轨阁的琉璃灯在夜空中划出温柔的弧线，唐小乐的木偶正在表演新节目，白砚秋抱着臂在一旁指点，偶尔露出微不可查的笑意。苏晚棠知道，这场商海之战，她从未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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