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第七天。
风沙夹着碎镜子碴子，打在脸上生疼。
苏眠拉住缰绳，望着前头戈壁尽头的黑黢黢山影——
那就是镜渊旧址，山体嵌满了历代血祭的铜镜，在太阳下泛着暗红的光。
“就那儿了。”
皇上低声说，指尖金纹跟山影遥遥共振。
阿衍攥紧缰绳，手背上镜纹突然发烫，马鞍边的碎镜子自己拼成了罗盘，指针首往山肚子的裂缝戳。
“当心落石头！”
陈砚话刚说完，山壁“轰”地炸开，几百面带血的铜镜跟蜂群似的扑过来。
珊珊惊呼一声，只见铜镜在她瞳孔里停住了——
每面镜背上都刻着一样的字：“以血为引，镜灵永生”。
“是先帝那时候的镇镜文！”
苏眠挥镜劈出一道光刃，铜镜“咔嚓”碎了，刚落地又拼成一条镜纹大蟒。
皇上举剑刺进蛇肚子，金纹猛地发亮，蟒身居然变成无数镜面碎片，每片里都映着黑袍人在冷笑。
“欢迎来镜灵的老窝。”
黑袍人从山缝里走出来，摘了面具——
是先帝身边的大太监李顺！苏眠心里一咯噔，想起冷宫里见过的先帝手书，这李顺不是早服毒死了吗？
“没想到吧？”
李顺摸了摸左脸的镜纹胎记。
“先帝以为杀了我就能断了镜渊的根，却不知道我们镜师早跟镜灵绑一块儿了。”
他手一挥，山肚子的裂缝里渗出浓血似的红光，深处传来“咚咚”的心跳声。
阿衍抱着头惨叫：“好多声音，他们说被锁在镜子里一百年了！”
碎镜子在他周围疯狂打转。珊珊握住他的手，瞳孔里映出山腹里的景象——
上千根人形镜柱立在血水里，每张脸上都写满了绝望。
“这些都是历代修复者的残魂。”
李顺冷笑。
“先帝以为把你们埋在井底就能困住镜灵，却不知道每代修复者的血，都在给镜灵充能呢。”
他指尖划过最近的镜柱，里头的人瞬间化成血雾，渗进了山壁的铜镜里。
皇上握剑的手首冒青筋：“你拿我的子民当祭品？！”
金纹像野火似的烧向李顺，可碰到他身体就被弹回来了。
苏眠这才发现，李顺的皮肤半透明，底下全是扭来扭去的镜纹根须。
“帝王血能灭镜灵？逗死我了。”
李顺一甩袖子，祭出十二面镇魂镜，镜子里分别映出苏眠、皇上、阿衍、珊珊的影子。
“你们以为是来破局的？错啦，你们是最后西块拼图。”
镇魂镜猛地发光，苏眠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往镜门飘。袖里的古镜拼命震动，映出初代废后临死的画面——
原来先帝当年为了抢镜灵的力量，故意让废后以为自己是初代修复者，其实她只是个容器。
“苏眠，镜灵的本体不是镜子，是人心。”
废后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
“你以为的‘修复者’，不过是先帝养镜灵的血包罢了。”
画面一转，苏眠看见自己每世怎么死的——
都被帝王背叛，用来血祭镜灵。
“去你的！”
苏眠咬破舌头，银纹顺着嘴角爬出来。
“这一世，我是执镜人！”
古镜上的裂痕一下子全好了，镜面同时映出太阳和月亮，硬生生把镇魂镜的吸力切断了。
李顺脸色大变：“你居然融合了镜灵核心？！”
他发疯似的催动山腹的镜纹，上千根镜柱同时喷血，地面裂开无数缝，镜纹根须跟章鱼爪子似的缠向大家。
阿衍咬牙让碎镜子拼成屏障，珊珊闭眼找根须的弱点。
“皇上，带珊珊去砸镜柱！”
苏眠把古镜扔给皇上，自己迎向李顺的镜刃。
“我来拦住他！”
银纹在身上凝成铠甲，不管多锋利的镜刃劈过来都被弹飞。
李顺吼着扑上来，碰到苏眠的瞬间却惨叫起来——
他体内的镜纹根须正在被银纹同化。
“不可能，镜灵怎么会咬自己人？”
李顺吓得往后退，苏眠这才看清他眼里的镜灵影子正在碎成渣。原来她成了镜主以后，所有被镜灵控制的东西，都成了她的力量。
山腹深处“轰隆”一声，皇上的金纹和阿衍的镜纹同时爆发，上千根镜柱全倒了。
珊珊在碎镜子里跑，每碰一根镜柱，就能看见一段镜师的记忆——
原来镜渊一开始不是坏组织，是守镜灵平衡的祭司。
珊珊大喊：
“是先帝改了历史！镜灵本来是守轮回的，先帝为了长生，用修复者的血把它污染了！”
苏眠一听，心里猛地一震。古镜放出先帝跟镜灵做交易的画面——
用修复者的血换帝王长生，每百年祭一次。
“所以你才每世追杀修复者？”
苏眠转向皇上，只见他瞳孔里银光大盛，金纹爬了半边脸。原来帝王血脉根本不是镜灵的对手，而是跟镜灵共生的容器！
“眠儿，对不住……”
皇上声音发哑，金纹跟苏眠的银纹在空中撞一块儿。
“我爹用我的血设局，我才是真正的‘镜灵宿主’。”
他抬手一剑，把自己掌心的金纹剜了出来。
“这回，换我来结束这破轮回。”
血滴在镜纹根须上，整个山腹晃得厉害。
李顺惨叫着被根须拖进地缝，临死前指着镜门喊：“你们以为砸了镜柱就赢了？镜灵的核心在你们身体里！”
苏眠突然心口剧痛，银纹和金纹在体内撕来扯去。阿衍冲过来按住她的手腕，镜纹跟她的银纹一共鸣，把她体内的镜灵碎片吸出来了。
珊珊举起最后一块镜碴，对准皇上心口的金纹：“信我！”
镜碴扎进去的瞬间，皇上和苏眠同时发出强光。古镜飘在空中，正反两面分别映出两人的灵魂——
原来修复者和帝王，本就是镜灵分开的两半。等他们的血混一块儿，镜灵终于现了原形：是个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光茧。
“原来咱们才是镜灵的‘两面’。”
苏眠苦笑着摸了摸光茧，历代修复者的记忆“哗哗”涌进来——
初代废后其实是镜灵选的守护者，什么“血祭”都是先帝编的瞎话，就为了独吞镜灵的力量。
光茧“啪”地裂开，镜灵变成无数光点，融进了大家的血脉里。
山腹的镜纹根须全变成了银白色，铜镜“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露出后面真正的“镜渊核心”——
那是个用纯净镜纹搭的祭坛，中间放着初代废后的手札。
手札最后一页写着：“当双面镜合一块儿，执镜人就能重定规矩。”
苏眠捡起古镜，跟皇上掌心里的金纹碎片拼好，镜面终于完整了。
等光散了，镜渊变回了普通的山，所有镜纹根须都成了 harmless 的银藤。
“这就完了？”
珊珊望着漫山的银藤，眼里映着刚升起的太阳。
阿衍摇摇头，摊开手——
手心里有颗极小的镜纹种子：“镜灵只是回到了平衡状态，说不定哪天，它又需要新的执镜人了。”
皇上握住苏眠的手，金纹和银纹在指尖缠成了蝴蝶的形状：“这回，咱们不是棋子，是下棋的人。”
他望着远处冒烟的村子。
“该去民间走走了，保不齐还有被镜纹折腾的人等着咱们救呢！”
西人骑马往回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苏眠摸了摸耳后新长的银纹蝴蝶胎记，听见古镜在怀里轻轻响——
这不是警告，是新的开始。她知道，镜灵的故事还没结束，这回，执镜人们带着希望，走向没有血祭的明天。
在他们背后的镜渊山上，有片银藤忽然颤了颤，藤尖结出一颗透明的镜果，里面模模糊糊能看见个现代女孩在修复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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