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驻防的地区位于长江以南,这意味着我们首先面临的挑战就是渡过长江。然而,这并非易事。与现在不同的是,当时的长江上竟然没有一座桥梁。单就武汉而言,如今就有十多座长江大桥横跨其上。可在那个时候,要想过江,要么乘船,要么游泳。
武汉会战结束后,鬼子基本上控制了长江中下游的水道。他们在长江上新建了许多类似炮楼的据点,这些据点犹如一道道关卡,严密地封锁着长江。不仅如此,鬼子还专门安排了数不清的汽艇日夜巡逻,这些汽艇就像幽灵一样,在江面上游弋,专门负责监视长江的水路运输。
更糟糕的是,鬼子的飞机也会时不时地起飞,它们的目标不仅是长沙和重庆这样的大城市,还会随时朝着长江沿岸的可疑地点丢下几个炸弹。这使得长江沿岸的局势变得异常紧张,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鬼子的攻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乘船过江变得异常困难。江边原本现成的船只早就被鬼子统一收缴管理,我们根本无法找到可用的船只。虽然山里有充足的木材,但由于缺乏必要的工具,临时造船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面对如此艰难的局面,上峰经过深思熟虑和反复研究,最终决定以各连为单位,采用泅渡的方式过江。这无疑是一项极具挑战性的任务,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实际上,只要没有敌人的阻碍,也不遭遇恶劣的天气状况,泅渡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而我们计划渡江的那几天,可谓是老天爷都在帮忙,降雨量极少,而且农历二十几的日子,晚上的月亮也不是很亮,这样的夜色恰好可以成为我们的天然掩护。
小五从小在江浙水乡长大,对水性非常熟悉,于是他主动提出要承担起为全连搭建索道的重要任务。傍晚时分,太阳刚刚落山,天空还透着一丝余晖,我们站在江边,能够清晰地看到江对岸的情况。小五将一根粗麻绳的一端紧紧地系在江岸这边的一棵大树上,另一端则缠绕在自己的身上。
在出发之前,小五特别叮嘱我们,如果麻绳突然停止了移动,而我们又没有看到他成功到达江对岸,就必须立刻把他拉回来。王连长紧紧地拉住小五的手,关切地嘱咐他到了江对岸之后,一定要找一棵合适的树把绳子系好,并且做好隐蔽和戒备工作,等待天黑完全降临之后,我们再一起渡江。
小五坚定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明白任务要求,然后毫不犹豫地一个猛子扎进了滔滔长江之中。他的动作敏捷而灵活,就像一条穿梭在水中的武昌鱼一样,迅速地向江对岸游去。
留在我们脚下的麻绳被唰啦唰啦迅速卷入了长江,但小五却迟迟没见身影。然而,小五却迟迟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我们开始感到担忧,生怕他在水下遭遇了什么不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的心情愈发焦急,正准备合力将他拉回来时,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了江对岸。
是小五!他正站在对岸的树林里不停地向我们招手,望远镜里的他一脸轻松。看到他平安无事,我们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跟我们打完招呼后他转身走向了江对岸的树林。
他仔细挑选着合适的树,他时而停下脚步,仔细端详着某棵树,时而用手丈量一下树干的粗细,时而又轻轻敲打一下,仿佛在检验这棵树是否足够结实。他的动作显得格外悠闲,我们看着他,像看着一个公子哥在为自己的家具挑选木材,细腻而又挑剔。
太阳渐渐西沉,余晖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小五也终于找到了自己满意的一棵大树,将麻绳在上面缠了好几层,确保它牢固无比。做完这些后,他在树林里找了个隐秘的所在,躺下去首接睡了过去。
当小五再次睁开双眼时,我们己经全连成建制的到达了江对岸。那是一个凉爽的夜晚,天空有些阴沉,但几乎没有一丝风。为了确保安全,我们使用背带穿过麻绳,然后将两端系在身上,这样就形成了一条简易的保险绳。同时,王连长特别留意了那些水性较差的兄弟们,在他们身边安排了相当数量的“浪里白条”,以便在紧急情况下能够及时给予帮助。约莫半个钟头,我们己经全连到达了江对岸。
王连长蹑手蹑脚地走到小五身边,轻轻拍醒了小五,并以一种略带责备但又充满赞赏的口吻说道:“你这家伙,在这里居然还能睡得着!”小五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迅速提起自己的枪,跟上了队伍。
王连长把绳子松了好几圈,让绳子的主体部分完全没入江水中。接着,他在附近的一棵树上做好了记号,然后对大家说:“记住这个记号,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呢。”
渡过长江后,我们赶往驻防地己经毫无阻碍,王连长命令全连在树林中原地休整,第二天天一亮就火速赶往黄村。
此时我们的队伍里还有一百零九人,周文钦等六个兄弟因为疟疾和疥疮的侵袭,实在无法达到部队行军的要求,便被王连长暂时安排在了大别山的老乡家里。那里不缺吃穿也不缺治疗这些病痛的偏方,王连长命令他们好好养病,等我们在长沙打完胜仗后就回来接他们。
趟过长江,离长沙就越来越近了。我们走路上,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轰鸣,仿佛是天边传来的闷雷。这声音逐渐变大,逐渐清晰,我们意识到,那是鬼子轰炸长沙的炸弹爆炸声!
而有些时候,我们还能看到几架鬼子的飞机在空中穿梭,它们像一群凶狠的秃鹫,在空中盘旋着,寻找下一个目标。
在此之前,虽然全面抗战己经打了两年,但战火对于我们来说,似乎还只是一个遥远的概念。但当我们渡过长江,听到那震耳欲聋的炸弹爆炸声,看到那穿梭的鬼子飞机时,我们才真切地感受到,属于我们的抗战,终于要真正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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