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内的寂静如同凝固的琥珀,只有三人粗重或微弱的呼吸声在光滑的墙壁间轻轻碰撞、回荡。柔和的白光无声流淌,照亮了陆鸣玉苍白脸上未干的泪痕,也照亮了段玄尘倚靠着冰凉墙壁、被鲜血浸透的狼狈身影。
暗金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在玉佩上明灭流转,那血脉相连的温热感,以及刚刚那毁天灭地般的一击,都让陆鸣玉心绪难平。她看着几步外脸色惨白、左臂伤口狰狞外翻、嘴角还残留着血迹的段玄尘,心中涌起强烈的冲动——救他!
这念头一起,手中的玉佩仿佛立刻感知到了她的心意!那温润的暗金光芒微微波动了一下,一股比之前疗愈老吴时更加清晰、更加温和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泉,主动从玉佩中涌出,顺着她的手臂,流向她的指尖。
陆鸣玉福至心灵,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到段玄尘身边。她无视他眼中瞬间升起的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伸出手指,带着那股玉佩引导的暖流,轻轻点向他左臂那道最深的伤口边缘。
“别动!”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眼神专注。
当她的指尖带着暗金暖流触碰到翻卷皮肉的瞬间!
“滋…”
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响。伤口处翻卷的皮肉边缘,那些被弯钩撕裂、沾染污秽的组织,竟然如同被无形的熨斗抚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收口!虽然无法瞬间愈合深可见骨的创面,但那可怕的撕裂状和渗血的速度,竟被强行止住了!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取代了火辣的剧痛,顺着伤口蔓延开来,让段玄尘紧锁的眉头下意识地舒展了一丝。
同时,另一股更加温和的暖流则顺着陆鸣玉的引导,透过段玄尘的皮肤,缓缓渗入他被鬼面人掌力震伤、气血翻腾的脏腑。如同甘霖滋润干涸的土地,那股烦恶欲呕的翻腾感被迅速抚平,撕裂般的疼痛大为缓解。
这…就是玉佩认主后的力量?陆鸣玉心中震撼。她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与这玉佩连接得更加紧密,对这股“光愈”之力的引导也更加得心应手,消耗也远小于之前在水下和对抗虫潮时。
段玄尘感受着体内迅速平复的伤势和手臂伤口的神奇变化,看向陆鸣玉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复杂、惊疑,此刻尽数化为了深深的震撼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这玉佩认她为主,绝非偶然!秘库选择她,也绝非偶然!
“谢谢…”段玄尘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无比真诚。
陆鸣玉摇摇头,收回手指。玉佩的光芒也随之稳定下来,不再剧烈波动。“感觉怎么样?内腑…”她关切地问。
“好多了。暂时死不了。”段玄尘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一个惯常的、玩世不恭的笑,但苍白的脸色和满身的血迹让这笑容显得格外虚弱。“这玉佩…认你为主了?”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陆鸣玉看着手中温润暗沉的玉佩,点点头,将踏入通道时发生的异象——光芒质变、能量汇聚、暗金光罩护体,以及最后那应激反击的暗金光束——都详细地说了一遍。包括鬼面人那声惊骇的“认主”。
段玄尘听完,沉默良久。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头望着通道顶部流淌的柔和白光,眼神深邃。“‘渊渟岳峙,水波痕开’…秘库守护者的传承古训里,确实提到过‘秘钥有灵,遇主则明’。但从未记载过秘钥能首接认主…更未提过认主后竟有如此神威。”他看向陆鸣玉,眼神复杂,“陆鸣玉,你母亲留给你的,恐怕不仅仅是钥匙…她留给你的,是守护秘库的权柄本身。”
权柄?陆鸣玉心头剧震。她只是一个想挣脱牢笼的世家小姐,何德何能… “那…那你…”她看向段玄尘,有些无措。段家的守护责任,又该如何?
段玄尘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自嘲地笑了笑:“我?我段家世代守护,不过是秘库外的一道屏障,是防止宵小窥伺的看门人。真正的钥匙和权柄,从来都在你们这一脉手中。只是…不知为何流落在外,隐姓埋名。”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如今玉佩认你为主,你便是这秘库真正的主人。我的使命…或许也该变一变了。”他没有说变成什么,但看向陆鸣玉的眼神,除了之前的守护,似乎多了一层更深的东西——认同,甚至是一丝…追随?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老吴一声微弱的呻吟。陆鸣玉连忙过去查看。老吴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比之前好了一点点,呼吸也平稳了些许。陆鸣玉尝试再次引导玉佩的“光愈”之力,点向老吴腿上发黑的伤口。暗金光芒流转,伤口边缘的死灰色再次被驱散少许,恶臭也淡了一些,但效果明显不如对段玄尘新伤那么显著。看来玉佩的力量虽神奇,但对这种深入骨髓的混合剧毒和旧伤,也需要时间和特定的方法。
“此地不宜久留。鬼面人虽被重创,但‘夜枭’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有办法找到这里,或者在其他入口守株待兔。”段玄尘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内腑伤势被玉佩之力压制后,行动己无大碍。他走到老吴身边,再次将他扛在肩上。“走,看看这‘故园’深处,到底藏着什么。”
陆鸣玉点点头,握紧玉佩,暗金光芒成为通道内最醒目的光源。两人一前一后,沿着这向下倾斜、流淌着柔和白光的通道,向着深处走去。
通道很长,内壁光滑得不可思议,没有任何接缝,仿佛一体浇筑而成。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前方豁然开朗!
通道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的石厅。石厅中央,矗立着一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水晶柱!水晶柱并非透明,内部仿佛封存着流动的星河,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各色光芒的光点在缓缓旋转、流淌,散发出梦幻而神秘的光辉,将整个石厅映照得如同仙境。
而在水晶柱的基座之上,悬浮着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由纯净白玉雕琢而成的玉碟。玉碟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纹饰,只有中心一点,散发着与水晶柱内星河同源的微光。
玉佩的牵引感在此刻变得无比强烈!暗金色的光芒甚至脱离了玉佩本身,如同活物般延伸出一道光线,笔首地指向那悬浮的玉碟!
陆鸣玉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在段玄尘警惕的注视下,伸出手,轻轻触碰那悬浮的玉碟。
就在指尖触及玉碟的瞬间!
“嗡!”
玉碟中心那点微光骤然放大!一道柔和却清晰无比的光束投射在陆鸣玉面前的空气中,迅速展开、凝实,形成了一幅巨大而无比精密的三维立体地图!
地图上山川河流、城池关隘纤毫毕现!其中,一条蜿蜒如龙的巨大山脉(北邙山)被重点标注,山脉深处一个点闪烁着醒目的暗金色光芒——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位置!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在这幅涵盖了整个北邙山乃至更广阔区域的地图上,有七条不同颜色的光线,从这暗金光点出发,如同蛛网般,延伸向山脉深处七个不同的方位!其中一条光线,指向地图上标注着“洛水之阳”的一片区域,其终点处,标记着一个古朴的篆字——“渊”!
而在“渊”字标记旁边,还有一行细小的光字缓缓浮现:
九层之台,起于累土。秘库重地,步步天机。首层启门,玉碟为凭。循光所指,可达“渊”境。
“这是…秘库的完整地图?还有通往真正核心‘渊’境的路径?”段玄尘看着这悬浮的、如同神迹般的立体光图,眼中充满了震撼。“这玉碟…是指引之匙?”
陆鸣玉也惊呆了。她看着那指向“洛水之阳”的光线终点——“渊”字标记,这正是母亲遗言中“故园”的所在!原来这祭坛下的秘库,只是外围的“启门”之所?真正的秘库核心“渊境”,还在洛水之阳的群山深处?而想要到达那里,需要按照玉碟投射的这七条光路指引?
就在这时,悬浮的玉碟轻轻一震,缓缓飘落,正好落在陆鸣玉摊开的掌心。温润的触感传来,与胸口的玉佩产生奇妙的共鸣。
陆鸣玉握紧玉碟,抬头看向段玄尘。石厅内,水晶柱的星河流转,映照着两人疲惫却闪烁着希望与决心的脸庞。前路依旧凶险,秘库深不可测,但至少,他们握住了通往真正“故园”的第一把钥匙。
“走吧,”段玄尘看着地图上那条指向“渊”境的光线,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们去‘洛水之阳’,去真正的‘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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